浏览完邮件内容后,他长叹一口气。
“你早就知道吗?”
“不,知道密码的人只有他。”
“他为什么会知道密码。”
“你得去问他。”
“……为什么是他?”
“他是被选中的人。”
“院长,”他转头看向身后椰子树边的女人,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宛跪坐在沙滩上,正在用沙搭建一座城堡。
城堡上留有三个旗位,但却只放了两面旗帜上去。
“为了什么?”她垂眸,语气里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为了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间倒回到三分钟前。
这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怪事。
那么一个少年天才、业界精英被生活逼成疯子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至少李途安对此是不觉得有多么意外的。
如果不是疯了,为什么会写下那样的邮件?
这些邮件都十分短小,没有标题,文风简练,没有什么生僻词汇,但是里面的内容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一封邮件:
“公司里有人对我做了这件事,可能是组员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对我下的手……等我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决定接受这样的命运,我开始等待。”
第二封邮件:
“没有任何变化,或者我忽略了某种变化,但我想这是好的信号。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为了获取她的信任,我放弃了一些东西。”
第三封邮件:
“这样的世界好吗?更原始,更直白,更先进,也更残忍,我看到星星上住着长有翅膀的人,他们的□□道偏移,于是宇宙中某颗星球垂危。”
第四封邮件:
“矿石和机械在咆哮……轻薄的甲胄、鲜活的血肉、再加上虫子的执行力超乎我的想象!更坚硬的盔甲和更有力的肌肉,绝对的服从和嗜血的本能,这些让它们战无不胜……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头了。”
第五封邮件:
“我要守住这道大门,哪怕是用□□,那个诡谲的世界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该去窥探的,把头伸出窗外的人只会失去头颅,我想保护、我想保护……那个孩子还记得我吗?请你告诉我他的近况,我很想念他,他不应该那么像我。”
第六封邮件:
“告诉他,找到我,我不会死,我在等他。喂食透明的血肉,拥有船票的人自然能跨过海。”
在阅读到第五封邮件的时候,李途安意识到自己也出现在了这些信件之中。
而第六封邮件,不管邮件是寄给谁的,但是内容却是写给他的。
「李途安」试图借另外一个人的口告诉他一些东西:
“找到我,我不会死,我在等你。”
那么要怎么找到他?
「李途安」十分贴心地给出了方法:
“喂食透明的血肉,拥有船票的人自然能跨过海。”
也许是冥冥之中,李途安和那个与他同名的男人拥有某种难言的心电感应。
他下意识地抬手,凝视自己掌心的伤痕。
那是从十九岁生日那天开始的。也就是三个月前,那时候祝宛找到他、要他找到一个和他同名的男人的下落。
从那一天开始,身体某处皮肤会突然针扎一样地痛起来,然后莫名发麻发痒,就像是有小虫子在皮肤上爬行——
这些无形的虫子的终点就是手掌,到达目的地之后,“它们”在皮肤下的血与肉中拼命挣扎,想要从掌心得到释放。
去了医院检查,医生也只是说这是一种神经性的皮肤疹,影响不大,注意调整作息就可以了。
可李途安却忍耐不住掌心的瘙痒,会在任何时候不自觉地扣弄皮肤,直到血肉暴露在空气下,手心手指满是坑洼。
也许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和「李途安」相同的境地。
他们都快要被虫子吃掉了。
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发痒,一滴血滴落桌面,瞬间被雪白的茧衣吞噬殆尽。
李途安神色微动,手指搭在手心,暗暗下压,随着门外门锁响动声愈发急促紧迫。
顺着那道伤口有,他扣下了一条肉,撕开了口子,然后将血肉模糊的掌心印在了茧衣上。
“你没有给过我什么船票,”李途安自言自语道,“那意味着我早就拥有了对不对?”
如果要说他曾经从对方身上得到过一些什么东西的话……
“李途安。”
这个名字。
他得到了他的姓名,于是自然就共享他的命运。
等施未希破门而入,卧室空空如也,再也没有李途安的踪迹。
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枚茧。
在施未希茫然四顾的时候,李途安已经如同邮件中所言,以一种科学解释不了的方式穿过了“某片海”。
来到了『李途安』口中更原始、更直白、更先进、也更残忍的——所谓诡谲的世界。
睁开眼的一瞬间,李途安意识到邮件中颠三倒四的描述不是一种艺术手法的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