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言真踏入柏溪雪的家,都会被里头低调又骚包的有钱味熏得打一个踉跄。
她习惯性取下包,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已经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出来,替她挂好了包。佣人低眉顺眼,一双软拖递过,就要替她脱鞋。吓得言真后退一步,一连喊了好几声别别别。
……不管多少次,她永远会被柏溪雪家神出鬼没的佣人吓到。有些时候言真甚至会怀疑,柏家的佣人,是按照背后灵或者西游记里头土地神的标准培养的。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陈妈已经端着冰镇好的两盅百合炖绿豆沙端出来。
虽然陈妈并不姓陈——谁叫柏家名下物业太多,柏溪雪又太懒呢?大小姐不过是平等地喊所有人“Lucy”罢了。
言真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还是决定客气地点点头:“谢谢您。”
陈妈慈祥得笑出了鱼尾纹:“言小姐客气,柏小姐在里头等你呢。”
她将手里的托盘往言真手里让了让。言真接过,白瓷羹与碗沿碰撞,发出轻微的当啷声。甜白瓷的碗里一泓深青的水,一颗圆圆的莲子浮沉其中,犹如白圆的月亮。
然而言真没有心情欣赏:她对着编辑机看了一个下午片子,现在一想到柏溪雪的脸就觉得自己还没下班。
于是她敲门的动作多少带了几分怨气,传到大小姐耳朵里的时候,差点把柏溪雪吓得手机都飞了——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开始搜自己和言真的CP超话!
一定是当代网友太无聊了!哪有采访刚出来就开始嗑CP的啊!
浑然不觉自己双标的大小姐神色变幻莫测,终于在言真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大小姐眼疾手快,一把将手机塞进了身后的靠垫底下。
她板起一张扑克脸,变脸速度几乎能勇夺奥斯卡:“回来了?怎么不去洗澡。”
“?”
眼见着自家金主上一秒还在傻乐,下一秒脸就垮得像有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言真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就去找柏溪雪的手机:“有哪个对家给你挂黑热搜……你手机呢?”
“……”
柏溪雪沉默。
三秒之后,大小姐用一种杀人的目光望着她微笑:“你就不能先去洗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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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柏溪雪竖起耳朵听见浴室里传来言真打开花洒的声音,她才敢从屁股底下掏出手机。
像一只看穿了敌人陷阱的猫,大小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昂首阔步、理直气壮、放心大胆地,再一次点击了自己的搜索记录。
什么也没有了。
公关团队动作太快,降热搜如救火。等到柏溪雪再去搜自己和言真的关键字,CP广场上已经如秋风扫落叶,限流得寸草不生。
……有病吧!这年头的社交平台,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容易被钱打点啊!
大小姐在心中痛骂,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标。
等到言真走出浴室是,映入眼帘的便是柏溪雪忿忿不平的脸色。大小姐拧着眉头,像一只臭脸的加菲猫。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倒是比白天更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言真唇边浮现一缕笑意,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柏大小姐的脑瓜子。
“究竟在气什么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下一秒,她的腰身被人搂住。哼哼唧唧又气鼓鼓的大小姐收紧臂弯,就势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倒置了,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在视线中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年轻金主漂亮的双目。长发垂落,隔绝了外界,柏溪雪低垂着眼睛,目光深深地看她: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柏溪雪的脾气从来说来就来。言真并不生气,她眨眨眼,表达出一种不解与困惑,然后仰起脸,去应承柏溪雪的目光:“所以那你是在生气——”
吗。
柏溪雪低头吻过来,正好吞掉了这个字的尾音。
落在言真腰上的手再次收紧了。这是一个忽然的、陌生的、久违的又不容拒绝的吻,在上午那一场匆忙又荒唐的欢爱之后迟迟到来。玫瑰与广藿香的香味在鼻尖忽然变得如此浓烈,带着从柏林飘洋过海而来的气息,又轻盈又沉重,像一片海降落在这里。
实在是久违,灵魂再貌合神离,也终究敌不过两具年轻的身体久别重逢。言真低低地喘着气,只觉得隔着彼此考究又冷淡的衣物拥抱,都仿佛要融化在一起。
“你……”
还没出口的问询被人用唇堵住。柏溪雪捏住她的下巴,从唇瓣到舌尖,一路向内辗转纠缠。
她们总是如此,很少深谈,更不会倾吐彼此的心事。少有的几句交谈,往往也不过是为夜晚铺陈前序。被托住后颈,言真有些茫然地意识到,今天上午在聚光灯前虚与委蛇的采访,竟然是她们数月以来最深入的一次。
不,或许不算最深入……红晕浮上言真的脸颊,柏溪雪的手从言真的腰际滑落,纤细的手指如同伊甸园的蛇,一路向内蜿蜒。
“言老师……”她低声说,轻吐的气流在耳尖颤抖,“你的衣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