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悲并不冲突,眼泪从时间的缝隙流落,严丝合缝缝补了间隙。
“ Far far away seem to cry awake on the bed.[天涯外苦涩的泪眼打湿了咫尺内崩塌的梦境]”
“ It's like a storm heavens open.[就像天堂的明亮来自暴雨肆虐的清洗]”
舒缓的音韵缭绕在幽暗的房间,钢琴的旋律盛接泪水的不禁,打湿了衣襟留下成片泪渍。
“ For forget me not you will forgive that.[你会原谅无法遗忘的我]”
“ But I will forget our secret.[但我会私藏我们秘而不宣的爱意]”
“ For forget me not you will remember that.[你无法逃避我,我的存在刻骨铭心]”
南挽诚刚刚才崩溃大哭了一次,泪水呛疼了心脏,机体恍惚,现在只能呆滞而艰难地呼吸,缓缓随着手机里女生温淡平缓的嗓音含糊轻吟下一句叹息:
“ And I am the still before the night.[我的灵魂永远留在那个悱恻缠绵的夜晚,成为唯一不朽的标本]”
“你唱歌很好听。”
沈翎羽吻了他的发丝,由衷赞美。
南挽诚却闭了嘴,他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甚至有时候不喜欢听到人的声音。
他自认是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他早就过了对回忆的悲痛逐帧考究、对未来的无措惶恐不安的阶段了,他现在每一滴泪都只是为了悲伤而流,没有目的性,只是为了哭而哭,可是机体也有自己的记忆,它活在过去,带着一种斤斤计较的不成熟。
父母的争吵,同学的嘲笑,老师咄咄逼人的说教,下课一个人呆坐时忍受的热闹,身边每一个心怀希望之人刺耳的祷告……
是他一个人呆久了,还是世界真的太过聒噪,聒噪到躯干听到一点外界的声响,心理就想抓狂。
可现在说话的是沈翎羽,他又下意识把那股烦躁压了下去。
没办法,他爱沈翎羽,所以他总是尽力去纵容沈翎羽。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强烈的爱呢?强到能压过所有的生理排异,强到能克制所有的心理不悦,让一个想死的人多活了12年。
“那我过段时间唱给你听。”南挽诚一动不动侧靠在沈翎羽怀里,愣愣地承诺着。
他们已经这样一周了,不出门不社交不娱乐,把窗帘一拉,坐着、躺着,睡觉、吃饭、听歌、看电视,偶尔轻轻接吻,在黑暗里抱着对方不多说什么也不多做什么。南挽诚也渐渐学着适应沈翎羽的爱,两个人静静任由时间流过,枯燥乏味地等待曾经看似遥远不可及的每一个明天。
只是,那么热烈的爱表现出来却如此平淡,就像歇斯揭底的言语也总是略显平乏。
没关系,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好。”
沈翎羽打开手机,再次播放了别野加奈的《forget me not》。
屏光突然亮起,南挽诚被刺得皱了一下眉,泪水的咸涩还没散去,他眯着眼在黑暗的潮湿里看见了……彩虹?准确来说是彩虹氤氲的光圈,一圈又一圈,如泪水画出的年轮,歪七扭八形成被眼睫刮花的指纹。
“翎羽,我好像看见了眼睛的年轮。”南挽诚无意识流着泪,抓了抓沈翎羽的衣袖,“它好老啊。”
沈翎羽怔了一下,但抑郁的记忆很快同频了他和爱人的想象,他轻声笑了一下:“年轮吗?我觉得更像贝母云。”
“贝母云?”南挽诚迟缓地搜索大脑里有关贝母云的知识,但感觉抑郁越来越严重,严重到现在连思考贝母云这三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害怕这种无法行动的感觉,无处可躲的崩溃快要溺亡他的一切。
“南挽诚,你的眼睛很漂亮。”沈翎羽吻了他的眼皮,“能装得下一整个极地的贝母云。”
你很漂亮,漂亮到你的眼泪也能汇聚一隅私藏的旖旎。
“ It's like a storm heavens open.[就像天堂的明亮源于暴雨肆虐的清洗]”
歌曲唱出了沈翎羽未曾出口的内心独白。
“ I wanna cut through the clouds break the ceiling.[我想要穿透云层看穿你所有的秘密]”
“ I wanna wake up with you all in the tangles.[渴望每一个清晨都有我们缠绵的气息]”
“我想吃土豆泥、番茄面!”
难得郁期提前结束的南挽诚趴在中岛边,歪头含笑,洁净的手指滑了几下屏幕切歌,清新欢快的旋律被《Rewind》张扬而低沉的歌声取代,在客厅横冲直撞。
“好。”沈翎羽也就做饭的时候手会离开南挽诚的腰了,手臂怎么弯曲都觉得差点意思。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上班了?”南挽诚直起身,走到沈翎羽旁边看他熟练地为自己烹饪。
很遗憾,南挽诚郁期才走的一个小时,沈翎羽就被提醒自己已经旷工一周了。
他的手臂有意无意蹭南挽诚,语气平淡:“我想辞职。”
南挽诚挑眉笑了,从后面抱住沈翎羽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好啊,我养你。”
心照不宣的玩笑话,谁都知道沈培泽不可能放他走。
“那很辛苦啊,所以冷少是打算日更了吗?”沈翎羽偏过头吻他的头发。
南挽诚没忍住笑了一声:“少看点微博吧,她们要知道我线上线下都被催更又要笑我窝囊作者了。”
“怎么会?你的读者都不知道你谈恋爱了。”沈翎羽若无其事地说。
锅里的水沸腾,咕噜咕噜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虚荣心浮着泡沫。
沈翎羽没得到南挽诚的答复,感觉到腰上的力度松开了,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手机伸到了他眼前,沈翎羽愣了一下才看清上面的字——
——【@一碗蓝雪花:各位,宣布一件大事,本bowl的采花计划,圆满成功!】
用的日常号,发布时间就在刚刚,但底下评论区已经开始有人追问了。
【大大回应的不会是几年前那条帖子吧?我去,这么有毅力】
【什么啊?什么帖子,我今年才入坑,求截图!不管了,先祝福,99】
手机被收回,他转过头看见南挽诚抱胸摇了摇手机,单挑眉笑着:“现在她们知道了。”
“南挽诚,”沈翎羽歪头叹了口气,把南挽诚抱进怀里,“我真是离不开你了。”
南挽诚敛眸轻笑,回抱了他:“那就一直陪着我吧。”
“我想一直陪着你。”沈翎羽冷着脸站在玄关,“为什么不能请假?”
南挽诚无奈笑着,一副送叛逆小孩上学的语气:“刚刚你助理才说了,再不上班你爷爷就要亲自来找你了。”
啧,沈培泽都70多岁了,怎么还没死?
沈翎羽阴着脸诅咒。
等那家伙死了,立马把产业给宋家然后带着南挽诚远走高飞。
“没事啦,又不是住校生,晚上回来又能见面啦。”南挽诚才过郁期就又开始哄着沈翎羽,“我在家等你。”
这么说沈翎羽神色才缓和了一点,但抱着南挽诚的那手是一点没松,还往他肩颈蹭。
“破班有什么好上的。”
与其说是讨厌上班,不如说是讨厌面对沈培泽,讨厌在沈培泽的监视下度日,他在南挽诚这里过了七天舒服日子,现在给他丢回沈培泽的控制欲里,跟高三生放完月假归校有什么区别?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烦躁感把他的手臂粘在了南挽诚身上,根本拿不开。
“翎羽,听话。”
……
最后,沈翎羽还是臭着脸开车去公司,临走前还不忘向男朋友索要香吻一枚。
嗡嗡——
来电话了。
沈翎羽瞥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喂?还活着吧?”对面的女声丝毫不掩饰那点一成不变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