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见面时阙文辉送了边月一只录音笔，“我们干特务的，身上总要时刻备只基础款监听设备吧？”
“手机不行？”
“当然不行。如果录着音中途来电话怎么办？不仅录音中断，还可能暴露，革命者哪有你这样马大哈的……”
打开录音键，边月把笔细心地放在口袋夹层中，抬手扣响202室门。
不多会儿，房门打开，张景同不耐烦的脸出现在门后。
“你究竟要讲什么？我困了，要是没重要的事就抓紧讲完结束，明天我还要开车呢！”
边月攥着手机微笑。困吗？看完这个，你大概今夜凌晨都睡不着了哦。
她转身关门。
张景同嫌弃地挥挥手：“把门开着！这里可是酒店，孤男寡女的，你不爱惜声誉我可爱惜！”
边月上下打量这个在世人眼里，兴许还挺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书生气老头，咧嘴笑了笑，仍是关上门。
“算了吧，我们的谈话被人听去，你的名声怕是要更坏呢。”
张景同皱眉：“你究竟想干什么？！”
“还是不觉得老朱的事，你有部分责任吗？”
张景同瞬间拉下脸：“你要是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可要请你出去了！”
边月耸肩：“别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会不会从一而终地硬气。目前考验已经通过一半，加油咯。”
“来吧，看看这个视频。”
她点开手机屏幕，播放视频，递给满脸狐疑的张景同。
画面是偷拍角度，拍到了张景同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类男人，在长亭里谈笑风生。
张景同表情顿时变得惨白，“这，这……”
“听不清吗？没事，音量放到最大，多少还是能听清楚的。不过，作为视频的主角之一，就算音量不大，你也该知道画面上两人，说了哪些内容吧。”边月表情讽刺。
——
“蒋老板，谢谢你以这么优惠的价格，提供场地给岚大培训。我们校长和老师们，都对度假村的环境赞不绝口呢！”
蒋老板哈哈大笑：“哎，小小心意，不足挂齿~这点住宿钱，可远比不上张院长您的劳苦用心！您为我和夫人牵线搭桥，介绍基因改造秘法，让我家成功诞下人类男婴……蒋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都怪我夫人这肚子不争气，兽人娃儿大大小小生七八个了，一点人类的影子都见不到！我们蒋家拼到现在，名声、财产，已无所求，唯一想要个人类后代，以后好继承家业……”
“您真是帮了我蒋家大忙！以后有什么需要蒋某出力的，尽管说！我蒋康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哈哈，您客气了。”
“只是啊，张院长。”蒋老板表情又有些郁闷，“我这小儿，身体似乎不太好，总生病，还经常发烧，看了许多儿科名医都不见好转。你们岚大也有医学部，专家学者多，能不能给我儿子看看？”
张景同面色微变，牵强笑道：“有啊，当然有，回头我就找我们学校儿科专业最厉害的赵博士，给贵公子看看！但蒋老板你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你也是知道的，这人类婴儿身体就是不如兽人婴儿，体弱多病，那都是正常……”
视频戛然而止，一个电话打进来，边月看了眼，屏幕上赫然写着“来电人：老头子”。
她笑了声，生怕张景同不认识，贴心解释道：“哦，是我爸边山的电话。”
边月把手机拾起，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然后抬头，欣赏张景同的面如土色。
此刻张院长脸上的土，足够给岚大建块新的实验田——不愧是农学院院长，当真是心系学院啊！
“忙啥呢小兔崽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给你妈打个电话！”边山声音很是洪亮。
边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想我就直说，别老拿我妈当借口。我可是三天两头打电话给老妈的，你一直在单位忙，错过了赖谁？”
边山吃瘪：“……那你现在干啥呢，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在查啊，现在正和某位涉事人当面对质。他的犯罪举动，碰巧被我们机灵的小同事拍到，可不得问问呐。”
边月对着张景同灿烂一笑。
张院长脸唰地绿了。
嗯，实验田长绿芽了，真是块好田、肥田。
——主要是田主人心肥，什么昧良心的钱都敢收。
又寒暄几句，边月话里话外拼命刺激张景同脆弱的心脏，她对电话那头道：“咳，好了，我要挂电话继续审了。话说，国安局的审讯流程一般怎么样来着？需要两个人一起…哎呀，算了，我先挂，等会我把结果告诉你……”
边月点了点屏幕，随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不好意思啊张院长，家父电话，做女儿的不得不接。有些打断，但没关系，我们接着聊吧……那个视频就不必接着看下去了，剩下的对话内容，相信你也心中有数。”
“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这个问句边月问得颇有气势，她冷冷看着张景同，看他额上缓慢流动的冷汗。
“我…我只是好心介绍一项新技术，给求子心切的父亲，我…我也没做错什么！你不能拿这个定我的罪，来抓我！”张景同苍白地辩解道。
边月面露同情地摇头，她看看远处天花板，又猛地收回视线，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张景同。
“现在你觉得实验田的事，你有错吗？”
张景同脑袋一僵，情绪险些崩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结一块破田！事情有那么重要吗？！！五万块钱！才五万块钱！”
边月冷笑：“钱？那是钱的问题吗？你陷害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我当然要把事情查清楚！只有罪犯才不希望见到包公铁面无私！”
张景同抱着脑袋：“是，是，我承认，我承认了行不行？当时是我把防雨布掀开，忘了盖回去。机器坏了，秘书问我怎么处理，我让她找那个最先放布的人赔……”
“可以了吧，一切我都认了，你还想怎么样？！放过我吧，我可以赔钱，我掏钱补偿老朱！五万，十万…二十万够不够！”
边月淡淡道：“赔钱？不需要，谁稀罕你的脏钱！你去找财务部说明情况，解除骗老朱签的协议，再让财务部把未发的工资补给他。你要自己出钱赔偿因过错造成的学院损失，然后公开给老朱道歉。”
张景同面露难色：“这，我……前面的都可以，但这最后一条，公开道歉？我的面子往哪搁？同事们怎么看我？”
边月斜眼睛瞟他，突然笑了。
“同事怎么看你？刚才看过那段视频了吧…是什么让你误以为，你还能在岚大继续平静地工作下去？”
张景同面色大变，桌子一拍猛地站起：“姓边的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国安局边山的女儿，才给你几分面子，不然…不然哪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在我面前放肆！”
听了这话边月不为所动：“国安局的面子？”
她鼻孔哼气：“你觉得刚才那段视频是谁拍的？你不会以为是我吧？——当然是国安局的人啊！”
“国安局先拿到视频，再转给我。谁要抓你？你以为我抓你？就为了帮老朱泄愤？nonono是国安局要抓你！”边月啧啧两声。
“不，不，这不可能！你这女娃在骗我！哄我玩！不就是不承认老朱的事嘛，我都认了，现在我都认了啊！”张景同疯狂摇头，不敢相信，不愿面对。
谁都知道被国安局盯上，是死路一条。
“不对，不对——”他强行镇定，“刚才你父亲打电话来，明显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说明国安局的人也不知道。你在詐我！”
边月面带同情地摇头：“我爹远在首都，难道岚城的事要先汇报给他吗？当然是优先报给目前在岚城开展工作的国安组织。”
“怎样，现在你肯认错吗？”
“我，我不认！我没错！我哪里有错？我国还没有律法说基因改造有罪！而且我没有参与基因改造，只是牵线搭桥……”
边月挑眉：“所以你们那么多人有恃无恐的理由，就是基因改造不算罪？”
“哼，是，基因改造确实还不算罪，不然我们为什么只抓你，不抓其他人呢？不就是没合适的名头吗？”
“但你不一样了，你现在可是明明白白、人证物证齐全地犯了诈骗罪哦。”边月笑得邪恶，露出两排整齐的白色牙齿。
张景同吼道：“诈骗？我哪骗了？就骗那五万块钱吗？！”
“呵，你是真不懂吗……”边月逼近他，目光锐利。
“你的银行流水上有很大一笔汇款来自蒋老板。今天他问你，为什么孩子身体差、总生病，你明知转基因婴儿有很大几率得基因毛病，却为了钱，故意瞒着不说。”
“张院长呐，普通商家在销售产品时候，故意隐瞒商品缺陷不报，那都算犯罪。你这隐瞒缺陷的对象可是活人，诈骗金额可是近三十万，你这还算不上是诈骗罪吗？！等着蹲大牢到下辈子吧！”
边月厉声怒斥。她声音很大，但好在是高档度假区，房间隔音好得很，不然……
张景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我也不想瞒的，可有些事情，也不好说啊！万一，万一他孩子幸运，不生病呢？”
原本风度翩翩的老学者，此刻满脸彷徨：“我…我要被关几年？”
“二十年吧，我猜的，毕竟蒋老板只是我们发现的一个案例。经你推荐，究竟有多少带着疾病的人类小孩被创造出呢？你又捞了多少钱呢？”
“看看你的银行卡余额，5字头后面跟了多少个‘0’？——就这你踏马五万块还不肯出，你还要栽赃到拿三千块死工资的老朱身上！真是，我呸！”边月指着张景同怒呸一声。
最开始边月对老朱有的只是同情。吃白粥半年，工作拿不到工资，可怜呐！
划船赛赢了后，钱多多终于说出坏人是张景同；洗完澡出来，阙文辉发来离开前他意外偷拍到的视频；之后，他又传来张景同名下六张银行卡的流水，多到夸张，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大学院长，靠工作能攒到的巨额财富。
边月是越想越生气。有这么多钱你还贪？你还要伤害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问几遍这死老头还倔得跟头驴一样，“你关心兽人那么多干什么”，“是老朱的问题，他怎么不自己多检查几遍呢”，“你就是伪善，你就是享受兽人众星捧月的爱戴”……
爱戴个屁！边月她纯粹是想看好人好，看坏人不好，她想看坏人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她就是看这种人模狗样的死人不顺眼，她要搞他们，要整垮他们！送进去，抓去监狱，她要告到中央，告到中央！！
——每个国安子女都是这么嫉恶如仇的！她骄傲！
张景同虚脱地跪倒在地上，涕泗横流，老泪纵横：“我，我，……我还有两年我就退休了啊我——”
边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最高立法好像在谋划男性干部晚退休十年。你去牢里蹲个十年，出来还能接着干活呢。”
张景同一滞，哭得更是大声，恨不能以头抢地。
他直起腰，表情恨恨，指着边月：“你这毒妇！好狠的心，你还是二十多岁的人么，怎么如此歹毒？！非要把我送到大牢里去！我不就是坑了一个兽人五万块钱……”
“五万？要不要脸啊！你还坑了很多人类很多兽人近千万！就算它三十万一人的介绍费，你霍霍了将近30个家庭30个孩子。我歹毒？我只是把你做过的事情复述一遍，把你将来的命运提前告知，这算歹毒？笑话！”
张景同又开始哭，他突然想到什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跪着用膝盖爬到边月面前。
边月连忙后退，不想被拽到，更不想被他跪，要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