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橙咽了咽口水，失神看着他，“谈谈？谈什么？”

他的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指腹抹了抹她的唇，眼神里分明跳跃着某种火花来，那时候的李遇橙捉摸不透，此时此刻的周遇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那时候的周遇眼神，透着隐隐的神秘和某种致命吸引力。

能谈什么？谈恋爱吗？话说也是，他们都这样了，要是还不表示点什么，也说不过去，但是……比起思考要谈什么，李遇橙更加高兴的事，她竟然得到了周遇热烈的回应，那就说明，他的心里，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她很笃定。按照周遇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有失分寸的事情，她心里激动，她这是要，得到周遇的人了？

他低声笑了，“谈谈，我离开的这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的人之类的？就比如，公司的同事。”

李遇橙眨了眨眼睛，眼里明显有点失落，“和你有什么关系？与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倒是好奇，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生……”

周遇回答的也坦诚：“没有。”

李遇橙心里倒是回暖了点，“哦，这样啊。”

他握着她的手，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和角度，近距离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他有些心猿意马，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复问：“所以，该我问了，你那个公司的男同事，你们关系很好？”

李遇橙动了动屁股，下意识地似乎蹭到他的膝，脸轰的一下，红了。她羞愤的躲开他的视线，回答也是有些敷衍：“哪个啊？”

公司男同事多着呢，谁知道周遇问的是哪一个？而且，这个姿势保持久了，真的挺难为情的。他伸手来，扣着她的腰，分开她的双腿，用膝拖着她的屁股，靠近过来，“这样舒服了，别再乱动了，”他的声音带着细小的笑，意有所指，“能有谁，就是那个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上次我见过一面，那个人我记得叫什么，殷浩。”

周遇认识殷浩？什么时候啊？李遇橙纳闷。

李遇橙好奇：“你怎么知道殷浩的？”

他目不斜视，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说：“上次，高中回校演讲，他好像对你很照顾…”

李遇橙微微眯眼，看周遇这副样子，难不成对殷浩吃味来着？难不成，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周遇终于开始喜欢上自己了？

慢慢的，她终于放下羞怯心理，手搭在他的肩上，故意试探他：“对啊！他确实挺照顾我的。我们做过几个共同小组报道，我是他的组长兼指导师傅，他这人看着木讷实则还是有自己的小聪明的，脑子灵活。对了，上次我出拘留，他来接的我，总的来说，殷浩大概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周遇紧抿唇，“那你对他呢？”

李遇橙抽开手，想着逗逗他，“我对他，暂时没那个意思。”

“暂时？”

“对啊！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的心思也是会变的，人也会变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不喜欢你了。突然转过头来看，发现殷浩挺不错什么的，”

“你别想了，他不适合你，配不上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殷浩挺好的呀，长得年轻不说，人也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跟高中生小弟弟一样，性格也还行。话说回来，我就喜欢那种长得好看的。人殷浩也挺好看的。”

年轻？性格也还行？周遇望着她，眼神渐渐变得冷了几分，虽然这些细微的变化，李遇橙粗心大意观察不到，但是也能察觉到他浑身气场的变化。她也没带怕的，毕竟自己现在和周遇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纯在出轨之类的，没必要在他面前蔫，于是，她仰了仰脖，看着那张青稚的脸，声音又坚定了几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微挑眉，伸手抹了抹嘴角，似乎是笑了，“我想说，你没必要考虑他。你继续喜欢我就好。”

李遇橙轻“哼”一声：“凭什么？”

他低头，轻轻用唇点了点她的唇，事后还舔了舔嘴角，“凭我吻技好。”

他怎么不上天去？

这还是周遇吗？

她震惊，脑中闪过一道闪电，刚才的触感，让她有种全身过电的感受，整个人都愣住了。周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这么让人难以启齿了，说他自恋吧，他是一丁点都没变过；说他不要脸吧，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要脸，到底是从前眼瞎没看出来；还是他一直藏着掖着不给人看，以至于，从小到大，她对他都是固定的一个称职且合格的邻家哥哥，优秀三好学生学生楷模的形象？

不过，他问吻技好这一点，她作为体验者，确实感觉不错。不过……见识到了周遇不要脸的这一面，还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呐。

李遇橙又哼了一声，“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道理。”

“我看就是不讲道理，不想跟你说了，我要下去，”李遇橙扭动着，想要从他身上下去，毕竟这个尴尬且暧昧的动作，让她心脏都要炸了！

奈何，周遇不许她下去，手握着她的胳膊，跟拎小猫儿似的，再次将她拉坐在腿上，掌心扣着她的后腰，“不讲道理？”

她脸红了，涨红的那种，“对，就是。”

没想到，周遇竟点了点头，“好……那要不，我跟你赔个罪？”

李遇橙咬着唇，将信将疑抬头，恰好看到周遇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见他凑过来，声音放低了说：“你亲我一下，又或者，我亲你一下，这事儿就算了了？”

李遇橙瞪大眼睛，“这…这算什么赔罪？”亲上瘾了？

她心里害羞，强忍着笑意，义正言辞的推开他的俊脸，“我累了，我累了，”刚才早就领教了他的技术，那技巧，那熟练程度，她差点缺氧。上瘾是上瘾，她心里也想了下，不能不明不白地一二三再而三的亲来亲去不是？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她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你得给我负责！

周遇倒没有真的亲上来，而是正正看着她，说：“好，我不逼你。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殷浩那个人不能深交。”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让她认真听。

李遇橙凑了一眼只吃了一半的汤圆，听到周遇说这话，一点想吃的心思都没了。她回过头来，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倒也没打算瞒着她，把事情跟她简单的说了。

李遇橙听得一愣一楞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可能会是他，他怎么可能天天跟个变态一样守在我家门口？”

“事情就是这样，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这儿有楼道的监控录像，你可以先看看，再发表意见。”说着，他掏出手机来，熟练地解锁，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段监控视频录像，视频的角度方位，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他对着视频点了点下巴，“看看吧。”

李遇橙握着手机，看着这段加速版本的监控视频，不同时段的。看来看去，视频里面那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一直都没露面，行踪也鬼鬼祟祟的。李遇橙一直看，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才看完。她往后翻动着，终于是一段带着录音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的是2027年七月一日23：59.画面有点昏暗，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李遇橙凑近一看，就看到画面上的人，一个是周遇，另一个是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的男人。当时，她惊了一跳：“还有一个！”

周遇对她使了个眼色：“继续看，仔细听。”

李遇橙按了播放键，继续往下看，就看到周遇似乎在和那个人争吵。那个人的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直到，那个人被周遇摘掉口罩，那一刻李遇橙震惊的瞪大眼睛。殷浩？！他怎么会，怎么会…后续就是，她看着视频上的周遇和殷浩两个人开始大肆地口角，吵闹得很凶，殷浩一口一个残废…听得李遇橙心里咯噔。

殷浩，平时看起来挺正义的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视频不长也不短，全都是重要的画面，一帧一画面，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之后，李遇橙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好半晌，她说了一句：“怪不得，怪不得，上次殷浩送我回家，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怪。现在看来，他还真会变态到做这种尾随的事情，我真是看错他了……”

周遇看目的已经达到，终于松了一口气，“能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好，以后别跟他有来往了，不安全。”

李遇橙握着他的手机，看着播放的视频，里面重复着之前的打斗画面！谩骂声！不断地从里面漫出来，尤为刺耳。让她意外的是，殷浩似乎是了解周遇耳朵这方面的事情，而且，两个人可能之前就有干戈，又好巧不巧，这一次又碰上了。回想往日的殷浩，多开朗的阳光少年啊！怎么私底下，会是这个样子？一时之间论谁都反应不过来，只觉得震惊。

她点头，表情有点呆愣，“我知道了，不会了，不会了……不过，我就好奇，他莫名其妙的干嘛来我家门口，就是为了吓唬我？我也没得罪他啊，我想不明白…”

周遇心里呼之欲出的原因，堵在喉咙里，他想跟她说，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得不到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可他又不愿意解释。说实话，他巴不得殷浩趁早离李遇橙远一点。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声音有些倦意：“不用想了，坏蛋做坏事，不一定非要一个理由，可能和那些尾随女性的变态一样，归结于性和欲望以及那些想要报复社会的边缘性思想…”他看了看李遇橙，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又补了一句，“你太漂亮了，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因为漂亮，从来不是诱使恶性事件发生的原因。”

“你这么突然夸我漂亮了？我还没想到那里呢…算了，我不想了，反正我也不喜欢殷浩，以后也没打算继续深交，以后…不见了就是。”

周遇被她看的心里忽然有点心虚，因为她的眼睛过于澄澈了，琥珀色的眸里闪着熠熠的光亮，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以往她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好像…他的一切刻意隐藏的事情，都会在此刻无处遁形。这一次，是隐瞒殷浩喜欢李遇橙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次有了这种私心。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嗯，你本来就是漂亮。”

“嗯？”李遇橙被夸的一愣一愣的。

他只是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的姿势，在李遇橙看来尤其尴尬，而且她还觉得，这是时隔九年以来，她和周遇最亲密接触的一次。这进度，也太快了吧，她心里感叹。在她仔细观察周遇的时候，明显的发现了，他眉骨上的伤。她心里一惊，想也没想，便伸手来触碰，“是不是打伤了？”

不知是她的反应过大，还是周遇下意识地反应，他微微偏头，想要躲开！却被李遇橙抱着脖子，不肯撒手。

她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都肿了，还…还流血了…疼不疼啊？”

那语气，带着一丝可怜，她的手想碰又不敢碰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在眼里。那双满带着防备戒心的眸，楞了一下，他摇头，语气也是低沉的：“还好，我也略懂一点拳脚，吃不了亏。”

李遇橙愣住，因为她看到了此时此刻周遇眼里的那一抹戒备，让她觉得没由来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会变得这么陌生，他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分明几分钟前，两个人还拥抱着，火热的接吻密不可分……明明，九年前，他们之间的相处，和家人一样，他不会对她露出刚才的表情，那种让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的表情，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高考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舔了舔唇，凑过来，拉着他的手，语气温软，安慰他：“周遇哥，你肯定疼，我给你抹点药，跟我来吧。”

她慢慢地从他身上下来，穿上棉拖鞋，拉着他往客厅走。

周遇脑子忽然一阵空白，什么也没想，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跟着她去了。

家里的医药箱一直备着，她好长时间都没用了，但还是时常在里面备上一点药品。医药箱放在客厅冰箱上，时间长了，都有点积灰了。她松开周遇的手，踮起脚尖去拿下医药箱，之后拉着他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关上窗帘，开了一盏明亮的台灯，一瞬间整个客厅都明亮亮的。两个人对坐着，她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蘸了点药，抬起头看着周遇时，他也正看着李遇橙。

他太高了，哪怕是坐在矮小的沙发椅上，还是比她高好几个头，以至于她坐着软榻想要给他擦药都要举手。于是，她挪了挪屁股，站起身来，走近他，手指撩开他额角的发，却发现他的发丝里浸着汗，汗水顺着发根往下低落，毫不避讳地侵蚀着他的伤口。那一刻，他眸光一紧，双手叠在膝上，握紧成拳。

李遇橙只以为他是疼了，于是凑过来，对着他受伤的地方吹了吹，“我不知道伤口深不深，这次处理了，下次记得找个医院看看，免得感染了。”

周遇乖顺的坐着，看着眼前的李遇橙。她离自己很近，很近，淡粉色的睡裙上有一串流苏，像是蝴蝶，又像是花朵，晃来晃去。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草莓香气，他点头：“没什么大事，就是划破了而已。”

李遇橙擦药很仔细，看着那细长的划痕，只觉得心惊，上面分明都肿了，他还说没事。

她摇头：“划破了也不是小事，会疼的伤口，都不是小事。也不知道殷浩是用什么伤了你，能在眉骨上留下这么长的划痕，他也不像是喜欢美甲片的人，奇了怪了……”

周遇听到这个名字，又回想起殷浩今天的那些话，下意识地皱眉。

李遇橙垂眸，恰好捕捉到了周遇的表情。

以为，他又疼了，于是又凑上来吹了吹，声音难掩心疼：“哎！又疼了吧，吹吹，吹吹！”

她靠近过来，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随之扑面而来，像是沐浴露但又不太像，其间像是混杂着类似草莓的香气，挺好闻的。以至于，当时处于暴戾情绪的男人都楞了楞，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让他觉得不妥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他说：“李遇橙，我们谈谈吧。”

李遇橙给他贴好创可贴，低头看他，“谈什么？”

那双漆黑的眸仰望着她，手慢慢握住她的手腕，拿下棉签丢进垃圾桶里，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似犹豫了一下，开口：“谈，我们两个的事情。”

李遇橙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都懵了，“怎么谈啊？”

那时候的周遇，全然变了个人一般，眼神紧紧锁着她。分明前一秒还是一种能够掌控一切运筹帷幄的神色，可当他要说接下来的话时，竟然也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只是心里的紧张，可以说是对一种未知的紧张，可他还是开口了，说出来，也是那样的生硬：“你喜欢我，我知道。可能在我活着的这二十多年里，连我自己都没发觉，我们互相喜欢，而不自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清楚，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没法儿去深究，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总得让你知道。”

李遇橙惊呆了，周遇喜欢她？

她眨了眨眼睛，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周遇。

周遇继续说：“今天你遇上那种事，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心里只想着你。我担心害怕你会出什么意外，我赌不起，我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虽然不知道对你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萌生的，可我清清楚楚的明白，你要是出了事，我会恨死我自己的，真的。另外，我真的没办法隐藏这种情绪了，今天的那个吻，是我的本意，我早就想那么做了，就是怕吓到你。”

周遇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手掌握着她的脸庞，目光是那样的温柔，指腹摩挲着柔嫩的脸颊，停在了唇边。

李遇橙觉得脸蛋发烫，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呢……”

周遇见她害羞，忍不住逗弄一句：“然后，我就忍不住了，”

他的手指摸着她的唇，意有所指今天两个人接吻的那件事。

“可我……觉得…”她心里虽然害羞，但还是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