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他所说的优质资源,则会向市场的优胜者转移,往后谁的能力足够强,谁将会继续通过吞吃下别人的资源,来获得市场更多的支持。
租期先只签订一年的意思,是在此期间,如果茶庄没有起色,他不仅要拿出高额利息,给市场创造不了后续价值,还会被无情的踢出棋局。
很明显,这是一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对赌。
梁淮青权衡了一番利弊,他将和许听榆握着的右手换到左手,手心里的绵软触感,皮肤贴合不断相互传递的温热,让他不再继续思考。
他接下了钢笔,利落签完字,把合同转到颜文予的面前,看着他说:“没有什么不敢。”
邵洋把两人送下了楼,刚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颜文予爽朗的笑声。
“邵洋啊,机会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别瞧不上这小子,他是个聪明人。”
邵洋想着他下楼时专门站在了电梯另外一侧,让梁淮青先进,没想到他只看了一次就自如上下,投机取巧。
他扶着眼镜,依旧不看好,说:“但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能力才是稀缺货。”
能力确实至关重要,但颜文予通过刚才和梁淮青的一番对话,不得不期待的转着老板椅,说:“那我们就好好的看看,以他的能力在这个市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年后要开业的新区市场,紧挨着老城区建设,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装修和工作,梁淮青不想把房子租的太远。
他牵着许听榆把市场正对面,老城区里能看到张贴出租房子的小区,几乎找了个遍,租金却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梁淮青听着再一家房东口中的高价租金,不考虑的牵着许听榆的手,下了小区楼,继续往前走。
但眼看着找到天都快黑了,这次许听榆不再像从昨天开始那样,不用梁淮青过多关注,自己就很努力去跟上他的脚步,而是渐渐体力不支的慢了下去。
直到脚步虚飘,一深一浅的走着,完全跟不上他的步调,几乎是被他掌心的力气拉着往前。
梁淮青低下头,看见许听榆的眼皮正在和他的意志力做着强烈斗争,努力撑开却又慢慢合上,都快翻起了白眼。
他找的过于专注,一心想在今天把房子定下来,都没注意到他这两天只在凌晨睡了那几个小时,又跟他东奔西跑了一整天。
看着许听榆累到脸颊发红,他一停下脚步,没了他的支撑,就东倒西歪的身体。
梁淮青把他牵到墙边,手指将他额头汗湿的头发都给拨到一边,问:“困了?”
许听榆靠着墙,听到耳边模模糊糊的问话,下意识的点着头,但一回过神,他立即站直了身体,揉着发困的眼睛,摇摇头。
不想再像昨晚那样,拖慢梁淮青的进程。
许听榆攥着的右手拇指掐了下掌心,痛感总算抵消了不断上涌的困意,他左手主动伸出去,攥住梁淮青的手指,表示他一点都不累,还可以继续走。
但他刚往前迈了一步,梁淮青松开手,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背后朝他,说:“上来,我背你。”
“不要。”许听榆走到梁淮青的面前摆摆手,看着他疲惫泛着红血丝的眼底,从茶园被烧后,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他也很困很累,但是他都坚持了下来,自己也要和他一样坚强才行。
许听榆坚持地比划着,“你也很累,我要自己走。”
梁淮青侧目看了他一眼,单手箍住他的腿弯,把他拉抱到背后,说:“我不累,抱紧。”
上半身因为惯性趴在梁淮青的宽背上时,许听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困意,再次浮了上来,
他双手抱住梁淮青的脖颈,脸颊靠在他肩膀的那刻,陌生的火车站,冰冷的高楼建筑,在都市中四处游荡比肩接踵的人……都渐行渐远了。
温暖的梦里,只有那年冬天他和梁淮青两个人的家,和那亮了一夜的橘黄色灯光。
许听榆随着梁淮青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步伐,睡意朦胧的想,他只睡一会,就自己下来走。
梁淮青背着许听榆走出这排小区,大步迈过一个巷口时,一阵穿巷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让他定在原地,转头看向石板路拐弯的胡同尽头。
他不知不觉转入巷口,走过被雨水腐蚀露出的半边青砖墙、跃出墙的三三两两稀疏树木,最后停在尽头,一扇大门较窄的灰青色瓦房外,看向院墙内一颗粗壮,枝叶茂密的榆树。
廖三正蹲在院里洗菜,看见门外站着背个孩子的人,他甩掉手上的水,站起来说:“要租房子吗?”
梁淮青这才侧目,看到贴在墙上的出租信息,点了头。
廖三看他走进来,腿差点碰到门口放着的一个半米不到的石雕白马,怕他误会是拿来镇什么东西,解释着。
“咱们这个地方叫白马里弄,现在人都爱叫他白马胡同,反正都一个意思,60年代到现在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放白马石雕,就是那时候的老说法,说是以前咱这胡同里边,有个老人养了匹白马,老人去世以后白马不吃不喝跪地而死,为了纪念它起的胡同名儿,一辈传一辈,都爱在家门口放一个。”
庭院内的面积不大,总共两间正对着的住房,中间相连的单独一个瓦房,被隔成了两间,一个用来做饭,一个用来洗漱,靠瓦房的左边是院里唯一,用来打水的压水井。
廖三带他转了一圈,说:“以前人都是去古井挑水,现在院里自己打上了井,用着也方便。”
他推开右边那扇住房的木门,说:“这间以前是我奶奶住的,她搬到我妈那边以后就一直空着,最近闲着我又给重新收拾了一下出租。”
“老房子了,你要租一个月给200就行,吃水不要钱,一户只有一个电表,电费到时候平摊。”
房子里边很简单,放着床桌子和衣柜,外面看也很普通,就是个青砖灰瓦房。
但这里的位置,离新区市场只隔了几条巷子。
而且,梁淮青看着瓦房的木窗边,正对着那刻生长茂盛的榆树,因为秋季的到来,和最后一点夕阳细碎洒在叶片上,满树都染上了金黄色。
他把睡熟了就往下掉的许听榆,往背上颠了下,问:“这颗榆树什么时候种的。”
“二三十年了吧,也是我奶奶那辈人种的。”说到这,廖三还想起他奶奶说过,“榆树无论在哪儿都能活下来,生命力很强。”
“所以像Y市他们过去一辈的人,都很喜欢在庭院里种。”
梦里一个高大,看不清人脸的男人,站在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面前,指着和他说:“看到那颗榆树了吗,六年就长了六七米高,和你一样大。”
“是在你刚出生的那年,你妈妈亲手种下,虽然只是她那边的习俗,但她更希望你以后,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能勇敢,坚强……”
胡同里的石板路上,蹦蹦跳跳飞跑着一个背影模糊的孩子,不停催促着后边,“爸爸,走快点,再走快点!”
“好,我来追你喽!”
高大男人挑着两个水桶,猛得往前跑着一追,整条巷子里都被滴撒上水,回荡着小孩子欢乐尖细的笑声。
“你又要拿西瓜砸水桶里,整天那么皮,快别玩了,过来,妈妈给你扇扇凉风。”
穿着裙子的女人,坐在房门前的那颗榆树下乘凉,声音温柔的说着,抱住了丢下西瓜跑过来的孩子,手里一下一下扇动蒲扇,带来一阵阵凉风。
绿叶满树的榆树,再次随着吹来的风,在院中发出一阵细碎的飒飒声。
梁淮青从梦里迟缓地睁开眼,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那颗榆树,记忆模糊的他一时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心脏在胸腔内一声又一声不安定的跳动,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梦里的内容也在下一刻很快忘却。
他侧身看向睡在床里边的许听榆,累到从晚上他租下房子后,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也没像以往睡前那样,每次总是要赖在他的身上。
梁淮青看了会许听榆睡熟的脸,伸手把他拉到怀里,顺势平躺着抱在身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静静听着身前传来的平稳心跳声,直到许听榆感觉身上束缚着,不太舒服的哼唧着要醒来。
梁淮青放松了拢抱着他的胳膊,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闭上眼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