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爷和小姐都回不来了,那我们?”
“厨房那几个已经跑了,要不然我们也跑吧?”
“你跑吧,我不走了,我本就是孤儿,若非老爷与小姐收留,怕是早死了,如今多赚了这些年岁也算值了......”
几人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里,守门的小厮忽然冲进来大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下人们纷纷抬头看过去——确实是陶穗安回来了。
陶穗安进宫三日,回来时仍穿着出府时那套衣裳,下人们正要迎上去,忽然看见陶穗安身后还跟着个公公。
公公是来带口谕的,只说皇上还需多多考虑此事,许陶穗安归家静待,为保她周全,命她无事不得出府。
待送走了公公,守门小厮小声道:“这哪里是为保小姐周全,分明就是禁足......”
“就是啊,都放小姐回来了,老爷怎么还留在宫里?”
还留在宫里的陶涵正跪在阶下,游竹照进屋时便看见陶涵佝偻的背影,还有后脑冒出的白发。
“游卿来了?”武许现见了游竹照似是见到救星般,无奈道,“朕已同陶大人说了,这婚事兀须那边也并未给准信,如今能做的便是静待转机,但他不听,非要跪在这儿......”
陶涵哑着嗓子,佝偻的背影更加弯曲了,他伏地磕头道:“小女不通事理,实难担此大任。”
武许现叹了口气,对游竹照道:“你看看......”
游竹照上前,与陶涵并排跪着,对武许现道:“皇上,兀须人想要求娶大荆官家女,却求幼龄女令皇上为难,此时有了适龄女子,兀须又迟迟不应,臣猜想,他们应当是在拖延时间。”
武许现有些意外地挑眉道:“那游卿觉得,兀须人此举何意?”
游竹照答:“臣尚未查出,恳请皇上暂压此事,臣会于三日内查明。”
武许现摸了摸下巴,好奇道:“游卿从前可都是盯着朝中官员品性与作为,何时还管上嫁娶之事了?”
闻言,陶涵也默默转头看了游竹照一眼。
游竹照顿了一下,而后道:“此事并非单纯嫁娶,事关两邦百姓安宁,臣当尽心尽力。”
武许现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不自在,于是了然一笑,道:“那便给游卿三日。”
游竹照行礼拜谢,而后又道:“这三日内可否允陶大人归家?如今城中百姓皆已知晓陶大人在宫中多日不出之事,已有骇人流言传出,许陶大人归家,便是击碎流言最有力的证据。”
这下陶涵脸上都绷不住了,他侧头看着游竹照,心中盘算良久,却并不记得自己与他何时有这样的交情了,竟在风口浪尖为自己求情。
武许现仍是带着了然的笑,犹豫了片刻,便应允道:“那陶大人便出宫归家去吧。”
陶涵讶然抬头,身旁的游竹照再次行礼拜谢,他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行礼拜谢。
“朕记得游府与陶府相隔不远,便由游卿将陶大人送回去吧,朕乏了。”说着,武许现起身率先走了。
门关上的刹那,游竹照立刻转身搀住陶涵道:“陶大人可还好?”
陶涵借着游竹照的力气动了动身子,发觉膝盖已没了知觉,只好无奈道:“动不了了......”
最后游竹照叫人将陶涵背上了马车,到陶府时,大门敞着,陶穗安正站在门内焦急观望。游竹照先下了马车,再叫人将陶涵背出来。
陶穗安看见陶涵发丝微乱,被下人背着下马车,眼泪顿时如断线珠子般往下落。
她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双眸似冬日暖阳般耀眼璀璨,如今那暖阳被遮住,乌蒙蒙地下起雨来,看得游竹照觉得难受,心像是被谁紧紧攥住了般。
陶涵被背回府内,陶穗安忙跟上去拉着陶涵的手,颤声道:“爹......”
游竹照并未跟进去,只在门口站了会儿,见天色有些晚了,这才转身要离开。
“游大人。”
身后传来陶穗安的声音,游竹照回身,她仍站在门内,与自己隔着好几步的距离。
“多谢游大人替家父在御前求情。”陶穗安道,她声音还是颤,眼眶与鼻头都哭得通红,任谁看都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何况是游竹照。
“无事,陶大人跪得久了,膝盖怕是会落下病根,需早早请大夫来看。”游竹照道。
陶穗安看着游竹照,他说话仍是那样平静,就好像不会为任何人动情般,她忽然觉得心酸。
游竹照见她不说话了,便打算告辞,却有又一次被叫住。
“游竹照,你知道安攀是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