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竹照默然点头,不知陶穗安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陶穗安自嘲般笑了笑,道:“我果然愚笨,还以为自己的伪装沾沾自喜,没想到游大人早就知晓了......”
游竹照顿了顿,道:“与你下棋,很好。”
陶穗安用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小声道:“嗯......只有下棋很好......”
这话游竹照未听清,只好微微倾身问:“什么?”
陶穗安摇摇头:“没什么,今日多谢游大人了,若我能有命活着,定会报答恩情。”
她脸色悲壮,游竹照看着揪心,便故作轻松般打趣道:“恩情算不上,往后陪我多下几局棋便好了。”
陶穗安闻言,眼泪又不争气想往外涌,她怕失态,忙偏头擦了眼角的泪珠,道:“我怕是无法赴约了......”
嫁去兀须不仅离了京城,还离了大荆,山高路远,此生想再见一面都难。
游竹照正要宽慰她,却听她又开口道:“棋与谁下都一样,大理寺的吴大人棋艺也不差,而且同为男子,你应当相处得更舒服,待我......待我出嫁,你闲了便去约吴大人下棋,他虽输了会挂脸,但绝不是真心记恨......”
陶穗安絮絮叨叨地说着,如交代后事般,游竹照眉头渐渐蹙起。
“我等你下棋。”他如此说。
陶穗安愣住,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游竹照闻言,脸色有些怔然。
“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会的......”陶穗安又道。
游竹照愣了会儿,轻叹了一声道:“兴许不是喜欢呢?先前......也有不少娘子说喜欢我,虽知晓我有怕女子的毛病,也愿意接近,但时日久了,便觉得我无趣又古板......或许时日久了,你便知晓自己的心意了。”
陶穗安抿了抿唇:“时日多久算久?于我而言,我们虽隔三差五便约着下棋,但这整个夏日都短极了,我也从不觉得你古板无趣,棋品见人品,你冷静稳重、运筹帷幄、心细如发......我都看在眼里,而我的心意,早早便确定了。”
游竹照被她说得不知如何回答,她见他神色纠结,便塌了肩膀,低下头轻声道:“不过我的心意已不重要了......我知晓你无心于我,从此我也再不能纠缠你了,尽管放心吧......”说着,她似是想起来什么般,道,“你那怕小娘子的毛病许是有得医的,先前在宫门口时你不是还扶了我一把?待这问题解决了,你定会找到两心相悦之人共度余生......”
她说着,缓缓行了个礼,抬眼看向游竹照,郑重道:“祝郎君往后步步高升,早日觅得良人,安攀......告辞了。”说完,她也不等游竹照回话,转身进了府内。
不一会儿过来两个小厮,将大门关上了。
“老爷,回府吗?”守着马车的下人见自家老爷在陶府门前枯站着,眼看天色渐黑,便上前询问。
游竹照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道:“去瓦肆......”
下人讶然,还是第一次见自家老爷主动要去瓦肆......
游竹照说完,往马车边走了两步,又转头对下人道:“去请黎公子过来。”
正值夏末,京城中虽还有余热,但北疆在经历一场夜雨后天气便凉爽了下来。
玉问泉下了马,看着面前挂满了金灿灿果子的果园,不禁感慨果园之大。
玉府与谢府在城郊的庄子她都去看过,与这果园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果园开荒的士兵上前同谢之翎打招呼,又一次对玉问泉投去好奇的目光。
玉问泉这次并未沉默,而是上前同士兵说起话来。
“这果子一般何时成熟?”
士兵见玉问泉靠近,受宠若惊道:“每年八月陆续成熟,能摘到十一月。”
眼下正是九月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收果子,玉问泉抬头看着叶间的果子,正挑选摘哪个下来,身边便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她面前的大果子摘了。
谢之翎用衣裳将果子擦干净递给玉问泉,玉问泉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吃,还是汁水丰沛、香甜可口。
“先前收的果子都卖给谁了?”玉问泉道。
士兵叹了口气:“都分给百姓们吃了,本想着运出去卖,结果那些人听说是北疆来的果子,便不买了。”
“为何?”玉问泉疑惑。
士兵蔫头耷脑道:“说北疆地下全是尸骨,种出来的果子里也都是尸水......”
玉问泉蹙眉,竟有如此荒唐的说法,这样一来,无论蜜糖果口味如何好,百姓们也都不会买账了......
谢之翎也皱着脸,问:“这流言是何处传出的?”
士兵摇摇头:“大家都这么说,流言源头已不可查了。”
待入了果园深处,玉问泉才对谢之翎道:“北疆周边的百姓都信了这流言,想卖出去定是不易,如今果子还能结一个多月,我们需尽快将果子带回京城卖卖看,这次要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谢之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