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莹洗漱完毕，正想问孔一泓到了没有，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这小子今天转性了？

不知怎么就想到陈越鸣和他并肩走出去的场景，路莹回了孔一泓后，还是点了陈越鸣的微信头像。

当红女明星：你到家了吗？孔一泓刚说他已经到寝室了。

当红女明星：他又跟你说什么了？那小子学传播的，最会添油加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可吓人了。

当红女明星：他今天对你态度怪怪的，你别往心里去，他本心不坏的。

当红女明星：我弟弟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他爸出事那年他中考，家里本想瞒着他，可没两个月他妈查出癌症来，还是很不好的分型，一时间也就什么都瞒不住了。他以前不认识你，难免凶巴巴的，等我有时间给他好好说说。

陈越鸣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路莹慌了一瞬才接通——我慌什么？

“我已经到家，看到你的消息了，”陈越鸣说，“弟弟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路莹说，“我朋友总觉得他性格怪，但其实不是，他就是有时候放不下防备，跟身上长刺了似的。”

那边却忽然笑了一声。

路莹：“你笑什么？”

陈越鸣：“你长刺的时候也和他差不多。”

“我？”路莹提高了声调，想起自己跟陈越鸣说自己烟酒都来的时候的窘状了。

“有刺很好，”陈越鸣笑道，“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手段。比较玫瑰花太美了，难免遇到恶人。”

他说话的语调轻轻柔柔的，活像在哄小孩，路莹没忍住道，“孔一泓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感觉你也怪怪的？”

陈越鸣：“就是跟我聊了聊你的前任们。”

路莹：“啊？？？”

陈越鸣笑着解释，“弟弟的意思是你太抢手了，让我学会抢抓机遇。”

“啊——”路莹倒进枕头里，“这个孔一泓，我要找人把他暗杀掉！”

“可以雇我，”陈越鸣开玩笑道，“便宜可靠。”

路莹笑着，“行，我考虑考虑。”

“路莹，”陈越鸣正色道，“你之前说过的债务，是因为你们父亲吗？”

路莹坐起来，“……嗯。”

“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陈越鸣说，“但我以为这些事本不应该牵连到你的。”

路莹揉揉眉心，“孔一泓妈妈叫岑红，你要是看财经新闻没准都能有印象。她家经营钢铁企业，一直和正新地产绑定程度很深，当年也受到很大影响，自顾不暇。”

“再加上岑红自己的病很严重，当时孔一泓那么小，我总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压死吧。”

所以她立刻签约了经纪公司，和自己分手，接受五季集团的帮助，从此投身了如日中天的偶像剧事业，表面上赚的盆满钵满，事实上却过着家徒四壁的生活。

陈越鸣：“所以那天你在飞机上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些事……解决好了吗？”

“是啊，”路莹答的很快，“肩上担子没了——你没发现今天见到我，连面相都不一样了吗？”

陈越鸣一笑，“也没有吧，你看我的时候颇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

“怎么可能！”路莹嚷道，“那是因为你和孔一泓坐在一起嘛，我看他的时候发愁。”

陈越鸣：“他又怎么了？”

“也不是他吧……”路莹道，“自从那事解决了之后，他妈就总觉得亏欠我，这一个月来我别的事没干，光躲他们两个了，好在今天你在这，孔一泓也没多说什么。”

路莹：“其实我能理解岑红，我小的时候她不喜欢我，这很正常，谁能喜欢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她就算那么讨厌我，我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她也没少我一口饭吃。但是自从她的病情稳定之后，她每次和我通电话都好像那些钱是她欠我的一样——跟她说不明白，我是给我亲爹还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路莹：“我现在就希望她保持以前对我的那个态度，别弄的黏黏糊糊的，我俩也不是这种能互相关心的关系。”

路莹一大段说完，发现对面一直没回话，“……我是不是说有点多了，不应该和你抱怨这些。”

“这没什么，”陈越鸣应答的很快，“我只是还没想好应该说点什么话来安慰你，但你如果想要抱怨几句的话，我可以一直听。”

“那还是别麻烦你了……”路莹嘟囔一声。

“你没有麻烦我，路莹，”陈越鸣说，“如果这种分享可以让你开心一点，那我也会很高兴。这些事在你身上是切实的重担，但在我这只是你的一句话，所以完全不必有负担。”

听他这样说完，路莹反而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这么多年里无人可以倾诉的苦楚，凝练出来，竟然不够和陈越鸣聊够十分钟。可能真的是时过境迁，明明故事里的每一个字在当时都能压死她，现在却真如陈越鸣所说，只是一句话罢了。

“陈越鸣，你不是去学了什么PUA话术吧？”路莹问，“你怎么能……这么……”

听懂我的所思所想，明白我的空虚寂寞，在我需要的时候……就这么……出现了？

“你知道，让人有‘救世主’感的男人往往都带着骗财骗色的邪恶心理，”路莹故作冷静道，“你这样说话让我很想安装个防沉迷系统啊。”

陈越鸣笑了一声，“孔一泓说他姐姐容易被骗，我当时还想反驳他来着，现在看来路莹你真的很危险啊。”

路莹：“啥？”

陈越鸣：“开年两个月，我们都没见过面，除了今天提了个蛋糕上门，我甚至没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连晚饭都是你自己请的客，不过是听你抱怨几句倒霉透了的生活，你就觉得我有多好了，路莹——你到底是有多好骗啊？”

“我……”路莹顿住，“那我……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我现在不愁吃喝，自给自足，我就需要点情绪价值，那你刚好撞在枪口上了，就……非常，符合我的需求。”

“嗯，”陈越鸣笑着点头——这么符合需求的男人，就不考虑拿来做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