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等等。”樊宇忽然说,“我觉得……稍微有点怵。”
他停下来:“怎么了?”
“你看那些人……”
樊宇手指着前面对向而来奇装异服的几人,米哈伊尔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乍一看像是科幻电影里过来的,白色斗篷一直盖到膝盖,两处肩膀挂着金色坠饰。头顶白色高帽,好似中世纪贵族女性高高的发髻。换在德克萨斯,街上要是路过这些个角色,肯定会引来周围人的侧目。眼下却不同:埃斯卡兰特镇的居民似乎并不觉得哪里奇怪,这就显得是米哈伊尔他们大惊小怪了。
米哈伊尔想了想说:“看上去像某种宗教人士。”
“的确,但我不记得有哪个宗教会穿成这样……”
努了努嘴。樊宇虽说是个无神论者,但从小就有的杂学兴趣促使他了解过不少世界各地宗教的事情。有句话叫“恐惧来源于未知”,这几名身着斗篷的奇异人士正巧在他颇为熟悉的领域开了个洞——试想象一回家发现沙发上坐着个陌生人,他的不安恐怕就与之类似吧。
“或许是当地的宗教呢。只在犹他州有的,不知道不是挺正常的嘛。”
“那倒是……”
说着,这些人离得近了,樊宇就不再多议论,沉默地自旁边通过。
镇子不大,没过多久几人就走了一圈,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是家当地人开的旅馆,似乎是拿住家改成的,整个看上去就是间民居。老板四十来岁,几人一进旅馆他便热情地迎上来,声音好像铺了层砂子似的粗砺。
“看你们像外地人,是来旅游的吧?这附近的国家纪念区可漂亮了。要是再往北去,可以看见一片很漂亮的颤杨林。这个季节正是好看的时候……”
尼尔打断他说:“我们是住在最南边的,正好刚穿过纪念区过来。大阶梯-埃斯卡兰特实在很壮丽啊!雕塑家也做不出来的漂亮,要是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就好了。”
老板当然乐意:“那不如就多待几天!”
“……但我们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了。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出发去盐湖城。”
“好吧……”
他们住的是四人间:以前是儿童房吧,两张上下铺合计四张床——真怪。也说不准正合适,米哈伊尔不太喜欢拼床,一个人睡最好,更何况房间价格便宜。要说哪里不满意:屋里没有单独的盥洗室。
“我要睡上铺!”三人身后,罗摩忽然用他一贯的明快嗓音高声道。吓人,这人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尤其是尼尔,用一副愠恼的表情回头冲着他——不知道罗摩看见没,总之撂下那句话后,他立马抱着鱼缸离开了:去换水。
进房间后,尼尔坐到一张床边,把鞋脱了,袜子脱了,躺上去。“你要睡了?”米哈伊尔问他。“我累死了,我开了大半天车。”“可我们不是还没吃饭嘛。”——说得一点没错。想了想,尼尔又苦哈哈地坐了起来。
樊宇去拉下百叶窗。窗边放着对桌椅,他坐下来。过一会儿罗摩回来了,缸中的鱼在新换的水中快活地游动,而他看上去也跟这几条鱼似的快活。
随后离开旅馆,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晚餐:通心粉,通心粉,通心粉,意大利面。味道相当一般。尼尔只想赶紧回去睡觉,没说话一口气猛吃,连带着其他几人也一语不发地吞咽。等回去了,他不洗漱就躺上床,睡得飞快。樊宇从行李里取出洗脸巾、牙刷等,出去了,剩下屋里醒着的就是米哈伊尔和罗摩。趁着这个身心都空闲下来的时间,米哈伊尔掏出笔记,整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结果没出几个字,走廊突然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就看见樊宇在门口撑着门框,双眼瞪大,气喘吁吁。
“怎么了?”
樊宇压低声音说道:“怪事,米哈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