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鸩一把夺过逢春真人手上的空茶壶,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你倒是相信他,他给你徒弟下药现在内府还疼着呢,也不见你心疼心疼徒弟!”
逢春真人瞪圆了眼睛,“哪儿疼了?我看你挺大一人,怎么还闹小孩儿脾气?难不成还想让为师给你呼呼?”
楚鸩啐了一口,气呼呼地去外面打水去了。
逢春真人指指点点,“就这臭脾气惯得没大没小,一把年纪了成天宅在山上游手好闲,也不晓得跟长安学学给我找个徒弟媳妇回来,小疏,你说是吧?”
“啊?”突然被点名的季疏莫名感觉脸颊发烫,只好尴尬地糊弄道,“这我哪知道……”
逢春真人不乐意了,摆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道:“唉,我家行止长得也是人模狗样,这么多年了愣是没见他跟哪个女修有半点牵扯,也就小疏你……”
眼看逢春真人越扯越远,季疏连忙打断道:“灵源真人曾提到过与前辈相识是在苍阳派山门,似乎与前辈之前提及的在苍梧城中捉鬼不太一样?”
逢春真人深深地看了季疏一眼,明白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便顺着她的话道:“我来过几次苍阳派,但那是苍梧城中相识过后的事了,那时候封印异动,我与师兄弟们奉师命将能跑的门派都跑了一趟,几十个仙门只有一个苍阳派愿意出手相助……”
大约是这段记忆实在不太美好,逢春真人说着露出一个自嘲地苦笑,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门外道:“所幸那次封印异动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靠着苍阳派提供的法器镇压了下去。只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秦源会说那次才是初识,或许在苍梧城中他确实没注意到我吧。”
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季疏总觉得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去打水回来的楚鸩晃了晃手上的茶壶,茶壶内的水瞬间沸腾了起来,逢春真人毫不客气地从怀中拿出半颗被晒干后又扁又圆的一团褐色物体又掰成两块,其中一块直接丢进沸腾的茶壶中,末了才解释道:“罗汉果,岭南这边很多寨子都喜欢拿这种果子泡水喝,泡开了很甜,还能止咳。”
季疏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楚鸩又晃了晃茶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才缓缓道:“老爷子,你觉得灵源和杜飞羽师徒俩特意把我们拉下水是为什么?别想用什么一诺千金的鬼话糊弄我!”
逢春真人端起一杯水吹了吹,闻言板起脸道:“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一诺千金有什么问题?”
楚鸩面无表情道:“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人家现在说毁诺的话两千两黄金不够得两百万,你要是不说实话,这钱你自己还。”
逢春真人:“……”
逢春真人铁青着脸不说话了,楚鸩也不催,转头笑吟吟地拿出他的折扇在那轻轻摇晃,潋滟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得意之色。
季疏想,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
片刻后,逢春真人缓缓开口:“秦源不是说了,他们需要用后山封印做借口吗?”
楚鸩怒道:“他说我就信?那封印就放在后山也没有对外隐瞒过,千百年来也就灵籁山一直往里面填人,他们想用这个封印去威胁整个修真界?修真界那群人要是在乎那破封印,灵籁山能有今天?”
把话说得太明白难免会显得刻薄,但楚鸩本就有气,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有什么说什么。
季疏有些看不过去,劝道:“前辈,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都太过被动,苍阳派要做的事又十分危险,其中利害关系相信也不需要再三强调您也清楚,我们只是想弄清楚其中的隐情好保护灵籁山。”
逢春真人又咳了两声,脸色也苍白了两分。
一般修士化出的分身体质好坏只跟修士本人修为灵力有关,修士灵力多,分身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修士灵力衰竭,那化出的分身自然十分虚弱。
季疏有些担心地偷偷瞟了眼楚鸩的表情,见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强硬地道:“在这件事上我非要刨根问底,后山那个封印你一直跟我说是门派传承下来的责任,只要灵籁山血脉一日不曾断绝,那灵籁山弟子就必须守护好那个吃人的封印,至于里面封印的是什么你只说等我接了掌门令就会知道,可我看苍阳派的那俩师徒可比我知道得还多。”
逢春真人张了张口,将手中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知道的也有限,但是我能猜到一些——他们或许会以解开后山封印放出里面镇压的东西为由,逼迫一些人站在他们这边,毕竟独木难支,单打独斗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千百年来已经固化的仙门阶级?”
“这不是我第一次发现秦源想要推翻现有的仙门划分制度,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想要这么干,可是他们都被上仙门的人寻了由头狠狠镇压了。”
季疏敏锐地发现了逢春真人话中的疑点,“灵源真人不是第一次想这么干?难道与沉星山人有关?”
若不是时机不对,逢春真人很想夸赞季疏的敏锐,可此时他只觉得头大如牛,以他欠秦源的债,这么揣测对方总让他良心上过不去。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推测是最合理的。
逢春真人揉了揉胀疼的脑门,“……接到沉星山人亡故的消息后,我在灵籁山的一处偏僻山谷里摆了个祭台遥祭故人,也算全了当年他对灵籁山、对我的相助之情,却没想到在山谷里遇见了一只地缚灵。”
“地缚灵?”
不知为何,听到逢春真人提到地缚灵时,季疏总觉得楚鸩有些紧张。
逢春真人点头,“经我询问,才知道那地缚灵无知无觉地在此处已经游荡百年,她早已忘却前尘,不知来处,为了超度她,我只好寻来灵籁山中的一些精怪替我查探她为何会在灵籁山身亡,最后查到了沉星山人与秦源身上……”
“在我离开灵籁山下山收徒的那几年里,秦源与沉星山人借口替我守护灵籁山,骗过了我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师弟,不知道在封印处设下了什么阵法,最后是那名地缚灵误入其中身亡,令我的师弟心生警惕才不得不暂时收手。”
楚鸩摸了摸下巴,“那个阵法你查到是做什么用的?”
“沉星山人是千年难遇的阵法天才,他所创阵法奇多,用途各异,再加上他们为了避免被我的师弟发现不对,在那名地缚灵身亡后又将残缺的阵法给毁了,我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