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此时两手空空,少微剑不在手中,唐随风即便有心相助,却也不得不同时应对持剑来袭的轩辕砚。
电光石火之间,季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第一次御剑成名时的画面:
那是季疏学剑之后的第三年,和阳真人彼时已露出天人五衰之势,不得不将扶光门一直向外扩张的重心收回来,在扶光门内选出合适栽培的人选收作亲传弟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季疏,一人一剑在宗门大比之中以碾压性的姿势崭露头角。
那时扶光门内部都认为会是在容亭和另外几名弟子中做出决定,可季疏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第一次上场前还有人在耳边冷嘲热讽,认为女子修仙应该去沐花楼、六艺斋或者逍遥宗这种或是文雅,或是依附于他人的宗门之中修炼,哪怕修真界有许多女性大能也未能改变这种看法。
季疏听到这话只是沉默地折了一旁的红梅别在腰间,登上擂台之后以强势凌厉的剑法将所有人打得无法再质疑她一个字,最后季疏将手中的剑掷出,提袖红梅拈落飞花到那些人眉心,用光秃秃的梅枝舞出她的长剑法相,长剑法相迅速地在人群中一绕,一朵朵红梅整齐地排列躺在法相剑身之上。
那时季疏站在擂台上看着再也不敢上前挑战的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人剑合一,无我无剑。”
话音落地,巨剑法相真身落下,斩断了轩辕砚的太极法阵,轩辕砚也只来得及双手结印设下防护结界咬牙抵挡季疏的剑气攻势,唐随风趁势连连挥出数道剑芒,将轩辕砚的防护结界彻底打碎,轩辕砚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整个人被剑气击飞。
妖王冢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剑气,相连的几间屋子接连被巨剑法相劈碎,烛台火灭,在黑暗再次笼罩整座地宫之前,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而轩辕砚躺在废墟之中吐了一口血,旋即晕死过去。
废墟之中隐约能看见修建得华丽肃穆的棺椁。
黑暗中,季疏仿佛听见涂繁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遭瘟的剑修,你们修士中就属剑修最能破坏!”
唐随风看着季疏的巨剑法相和黑暗中传来的咒骂,眉毛一挑,玄曜剑调转方向就要朝黑暗中而去,季疏不着痕迹地拦下了他:“守冢的小妖怪,没有恶意。”
“他骂得挺难听的,我也是剑修。”
“他骂得也没错。”
“可破坏这几间屋子……咳,墓室的人是你。”
“你也出手了,你作为君子剑尊做事要有担当。”季疏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将一切都推到唐随风头上,对着黑暗中的涂繁道,“妖王冢之后重新修建的费用你们妖界可以去找上仙门的天玄剑宗和西陵山庄讨要,对了好像还有太乙凌霄宫和沐花楼,这几个仙门都很有钱,就当作是你们买妖骨的费用了。”
唐随风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照明检查了一下轩辕砚的伤势,确定问题并不严重后才语气沉痛地道:“季疏,我真的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从不会关心钱的问题,更不会像这样推脱责任。”
季疏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跟楚鸩在一起久了确实是需要事事考虑费用问题,但是季疏说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来,我问你,你们来妖界是不是为了妖王骨?跟我们动手的轩辕砚是不是你的同伴?这一切是不是你们上仙门想要建造登天梯闹出来的?轩辕砚原本只是拦着你不让走,而我只是一个路过意外被搅进来的路人对不对?”
唐随风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没错,但是……”
季疏这段时日跟楚鸩相处也学到了三分诡辩,这时候糊弄起自己的故友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强势地打断了唐随风的话继续道:“如果不是你们偷袭九尾天狐我怎么会来妖界?如果不是你们的同伴自己暴露,结果祸水东引我又怎么会被妖王厉烆掳到这妖王冢来?况且我的人还因为这样丢了,我还没跟你们上仙门要求赔偿,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呢?”
唐随风不知道是被季疏绕进去了还是惊讶于季疏变化之大,借助着昏暗的火折子的火光,勉强看清季疏那张艳丽的脸上的戏谑之意。
唐随风摇了摇头:“齐光剑尊,你可别忘了扶光门也有份。”
季疏摊开双手,态度从容地说:“我不是什么齐光剑尊啦,从我决定假死离开扶光门时就不做齐光剑尊了。”
季疏看着唐随风漆黑的眼眸,清楚地知道此时故友眼里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