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在夜晚11点至1点,如果独自待在封闭空间中,往镜子上涂自己的鲜血,那么就能从镜子中看到身后有一个持着刀的男人,他将从倒影中获得实体,杀死所有看见他的人。
这个怪谈破解起来也很简单,按理来说只要杀死这个持刀的男人就行,但这么简单的怪谈却始终没人解决,甚至谣言还越传越盛,所有能看到倒影的器具都有可能成为媒介。
十三道:“我们也找到接触过这个怪谈的玩家,据她所言,在看到男人后,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没有击杀对方也没能逃跑,然后几分钟后,男人就自行消失,她回到了现实,但同一时间在隔壁房间尝试怪谈的亲友却不见了。”
“她说可能因为亲友击杀了男人,毕竟她是辅助异能,而亲友却是攻击性异能。因此先知怀疑这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试炼死者,很可能只是倒影,这个倒影链接了现实与怪谈世界,一旦和男人有任何接触,不管是被男人攻击,还是杀了他,都会让玩家掉入怪谈世界。”
十七若有所思,“那还有更多情报吗?”
十三摇摇头,“没有,目前还没有进入过怪谈世界后还能离开的人。”
“那关于持刀男人呢?”信衍思考着道:“他是什么样的?拿着哪种刀?他的形象说不定和怪谈有关。”
“这种事情先知也想到了,”十三长叹一口气,摊开手道:“但是经过我们的核实,男人的形象并不固定,拿着的刀从裁纸刀到大马革士弯刀不等。先知认为男人的形象基于拿着镜子的人,也就是说男人是玩家内心的恐惧。”
“那要是我什么都不怕呢?”信衍道:“那是不是这个怪谈对我没用?”
十三道:“现在的你可能什么都不怕,那过去的你呢?难道你从出生到现在就什么都没害怕过吗?那个有幸逃脱怪谈的玩家看到的就是她的童年阴影,当然现在的她肯定不害怕过去的阴影。”
信衍仔细想了想道:“我觉得我小时候胆子也很大啊,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不,信衍你想的太简单了,”十七沉声道,眼底深不可见,“恐惧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所有人都会有恐惧,就算是我也会有。”
“而且从目前的情报看来,男人映照的是玩家自身,这里缺少了死者的存在。”他看向十三道:“真的只有这些情报吗?舒炘没说什么吗?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把这个怪谈交给我们?”
十三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问,其实先知也想来参加,但最近他挺忙的,有不少人来找他。今天就有几个一身黑的人来找他。”
“那些人是谁,他们去做什么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十七试探地问道。
“我知道他有秘密啊。”十三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还捞过一个抱枕抱在怀中,她的下巴枕在抱枕上,“但我不在乎,现在我只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就好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微微。”
十七:“哦,为什么忽然提到她,她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嗯,”十三轻哼一声,“我怀疑她和这个怪谈有关系。我看到过唐棠在半夜11点半拿着一面镜子从她房间出来,然后走进对面的房间。但等我打开她们房间后,她们就都不见了。”
十七挑了挑眉毛,“这个情报,你和舒炘说过吗?”
十三抓紧抱枕,捏出一条条深邃的痕迹,“当然,但他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这样啊,然后就离开了。倒是十四...”
“他怎么了?”信衍追问道。
十三磨着牙根,“他竟然说,注定救不了的人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有些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她狠狠锤了一下抱枕,仿佛那就是十四的脸。“他的意思难道让我不要去救微微和唐棠吗?他还是一样冷血!我不懂为什么先知还要留下他,甚至还这么信任他!”
“舒炘和十四的事我不便置喙。”十七站起来,“那怪谈什么时候解决?”
“已经拖了很久了,”十三断然道,她扳着手腕摩拳擦掌,“就今晚行动!”
“可以。”十七点点头,“到时候我们都直接击杀持刀男人,进入真正的怪谈世界后再想办法汇合。”
此刻已经临近黄昏,窗外的落日犹如世界遗留的残血那般浓烈又仓皇。
被层叠楼宇挡住的遥远地平线模糊成一条虚实不清的分割线。
在这里已没有真实与幻想的概念,每个世界都有可能成为唯一的真实。
夜色犹如侵袭而来的漫天风雨般措不及防,在等待中时间过得既漫长又短暂。
他们三人已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就位,信衍等在卧室中,十三在客厅,而十七则在狭小的浴室中,只等十三一声号令,他们就会同时召唤持刀的男人。
现在已经是11点15分,信衍又一次看向时钟,深深地将面前的空气吸入至体内,试图沉淀下所有的烦躁与不安。一想到十七就在这扇门外,不安定感就越是放大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焦躁。
他甚至有种错觉,他们此刻身处在不同的分叉口,随着时间的洪流将他们越推越远,然后无法再相见。
手中的镜子愈发沉重,信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柔软的绒毛,唇角的小痣,所有被解构的符号还是一如既往,构成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自己。
但信衍就是觉得不对,他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但却处处透着怪异,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心中一慌,放下镜子,不知从哪一刻起,此处就变得格外静谧,窗外的汽车声与门外的动静都消失了。
“十三姐?开始了吗?”信衍走到门边,抬高声音问着,但门外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再次举起镜子,而此时镜中竟已印不出他的身影,整个镜面都变成模糊的水波状,影影绰绰间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举起镰刀向着镜子的方向劈砍而来。
信衍一惊,迅速避开,只觉身后一阵刺骨的冷意擦着脊背而过。
但当他看向那漆黑身影本应该在的地方时,却发现哪里什么都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怪谈已经被触发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血液涂在镜子上...
镜中依旧一片模糊,但色调却变得更为晦涩,而举着镰刀的身影此刻就在身后。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脖子!
信衍来不及多想,向着右前方翻滚而去,然后刀风还是划破了额角。
“啧,”他眉头紧皱,用手一抹,指尖残留的盐分汗渍渗入伤口,刺得生疼。
他所面对的是看不见的敌人,而这看不见的攻击又能让他受到现实的伤害。他只能从这面小小的镜子中窥见敌人攻击的端倪。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敌人彻底显形!
他不再犹豫,将指腹染上的血液抹在镜面上,血色下镜面灰暗的波纹瞬间平息!
他再一看,镜面上赫然出现举着镰刀的男人。
他猛然回头,手腕一转,那面染血的镜子便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敌人。
对方见状怒吼一声,激烈的声波将镜子震落!
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朦胧的血色,而信衍也终于得以窥见男人的完整样貌。
那人持着一把赤黑镰刀,经年累月的血液凝固在镰刀表面复杂的纹路中,终于淹没了那些铭刻的印记。
视线缓缓向上,滑过男人掩盖身体的宽大斗篷,最终定格在男人的兜帽中。
信衍握紧匕首,将其缓缓延长,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人兜帽中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脸,没有五官。
这里面只是一团空荡荡的黑暗,深邃而可怖,似乎灵魂都快被吸进这团黑暗中。
这就是他所畏惧的东西吗?
可这到底是什么?
而镰刀男却不会给时间思考,他转动着巨大的镰刀,甩成一片残影,冲了上来!
信衍咬紧牙关,双目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脚下的动作不停,向后一翻从床上滚到另一边,现在他和男人隔着一张床。
而男人的镰刀依旧舞得密不透风,这既是攻击也是防守,随之而起的刀风不断切割着房间中的物件,很快这里就没有任何能阻挡男人的东西了。
该怎么做?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十七的话,他又会怎么做?
男人怒吼一声,一刀劈碎挡在信衍面前的床。
信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优势就是他收集到的异能,他随即抽出异能书,同时蹲下身避开意图拦腰斩断的刀风,指腹顺势按在地面上,随后脚下踩着的地面凭空陷下一截。四周的地面却陡然刺出无数尖刺,划破男人的黑袍。
男人在尖刺的攻击下只能退开几步,而他的身后却还有铁处女等着他,他一脚踩进器皿中,铁处女的门轰然关闭,将其封闭在其中。
信衍从凹陷处升起,一脸凝重地看向铁处女,他清楚区区这种攻击还无法击败对方。
毕竟这个男人可是从他的恐惧中诞生的。
他翻动几页书页,选中一页,空气便凝聚出无数小刀扎进铁处女中。
然后下一秒,伴随着一声爆裂之声,这些小刀与铁处女的残片就碎裂在空中,站在原地的男人衣袍残破,露出了黑烟般的身躯。
他竟然不是实体?!
怪不得他的速度这么快,也怪不得任何攻击都无法真正伤害到这个男人,信衍永远也无法击败没有身体的敌人。
信衍眉头微蹙,他没有犹豫,将书页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正是一个扭曲的人偶。
他在试图使用德洛莉丝的能力,将男人转化为人偶,这样他才能变成实体。
男人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灰烟也一点点凝实,他就快要变成人偶。
但就在这时,男人猛然一振,挣脱信衍的力量,重新化成黑烟。
而信衍的动作更快,此时他已来到男人的背后打起一个响指,一簇赤红的火焰在指尖绽放,落在男人的黑袍上,若游蛇般席卷男人全身。
男人发出一声痛呼,甩开燃火的黑袍,但他那烟雾般的身躯也同样沾染上了火焰。
此刻没了黑袍的遮掩,他终于能看到男人完整的模样。
在他那烟雾缭绕的前胸,有一颗赤红的宝石在闪烁着光芒。
那是男人的心脏,也是他真正的要害。
信衍翻开印着心脏的那一页,看着宝石残忍地微笑着。
下一秒,这颗宝石内部便横亘出数条裂纹,然后悄然破碎。
男人也随之化成细密的烟雾,钻回镜子中。
信衍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片刻后突然浑身一颤,接着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翻动着异能书。
房间中响起一声轻笑。
“原来这就是你看重的人的能力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