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有些事,越是解释越乱,还是得要他自己想通才好。”
“嗯,夫人到底比我了解侯爷的脾性,说得有理,或许过些天,他会想明白的。那我们现在是去找家客栈住么?”
“不,先去离这不远的谷村,席间县令提到,谷村里住着许多西番人,若要学番语,去那里最合适。”
马车辚辚西行,秦妙苏轻挑轿帘,云城街景如异域画卷徐徐展开。往来行人皆以彩锦缠头,男子衣襟上绣着蛇形图腾,女子腕间银铃随着婀娜步伐叮咚作响。
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正在叫卖,琉璃盏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光晕,映得摊前香料堆如同碎金。街上随处可见牛肉馆子,门口挂着成串的牛头骨,风俗民情与京城大相迥异。
秦妙苏的轿车在谷村村口停下。她撩起裙摆踏在粗粝的沙地上,举目四望,只见黄土垒砌的屋舍错落分布,檐下皆悬挂着彩绳编织的古怪符结,在风中簌簌作响。
她思度片刻,决定先找到村长打听村中番人家住何方,辗转问了好几位村民,才在村东的一颗胡杨树下找到村长的家。
令她惊异的是,树下又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暮色中,那袭玄色衣袍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绣的花纹,正是酆栎今日所着的那件。他静立在枯树下,墨发如瀑,负手在身后正望着村长家紧闭的木门发呆。
"侯爷怎会..."香巧的惊呼被主子一个眼神截断。
暮色四合,酆栎倏然回首。那一瞬间,夕阳的余晖落入他的眸子,宛若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箔。
他睫毛轻颤,碎金般的光影便在眼底流转,眉头轻蹙:“你们怎么也来了?”
秦妙苏本仿佛在观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瞬间收回神思:“这话我还要问你呢,你来干嘛?”
“自然是来查案,邪神祭祀就发生在谷村,要弄清楚,只能来这。”
“那为何还在门口像根木桩似的杵着?”
酆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村长不应门,我有什么办法?”
这位村长这么傲骄,叫门却不开?
她想起孙县令说的,谷村的村民因不喜官兵阻挠他们祭祀,对他们兵刃相向,想必也是因此对外人有了防备。
想了想,她走到门前叩响门扉:“请问主人家可在?我们是途经贵地的旅人,想要讨碗水解渴。”
话落音,半晌没有动静,秦妙苏又想叫门时,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
她耐心等在门外,又过了一会,忽听"吱呀"一声响,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昏黄的灯光流泻而出,映照出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容,让她惊讶的是,此人她认识,就是在慈云寺救了她和香巧的杨公。
"杨公?!"她惊喜道。
“姑娘是你...”杨公看了看秦妙苏,浑浊的双眼又扫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见他模样是难得一见的俊朗,可却冰冷无表情,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老夫屋里有水,姑娘请进吧。”
还是熟人好说话啊,秦妙苏喜滋滋欲要往里,忽觉腕间一紧,回头正对上酆栎难得显出急色的面容。
秦妙苏抽出胳膊:“干嘛?村长可没要你进去,在外面等着吧。”说完一甩头发进了屋。
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酆栎皱眉问香巧:“你家主子何时认识了谷村的村长?”
香巧笑道:“还容奴婢慢慢禀报侯爷。”
进屋后,门砰地合上,掩住了外面的天光,屋里霎时黯淡下来,只剩下昏黄摇曳的烛光,秦妙苏看到屋前方的壁墙中间赫然有一个供桌,盒龛里的神像青绿面孔,张着血盆大口,双目如铜铃一般大小鼓胀出来,与他那日在慈云寺里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更令她恐惧的是,盒龛前放了一个盘子,外面罩着一层黑布,盖着一个形似椭圆的物体,底下淌有殷红的液体。
秦妙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盘里放的该不会是人的头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