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缱绻地唤着，臂弯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彼此熔铸在一起，问他，“你也恨过我吗？”

“常常。”陈时利落回答，几乎是日夜咀嚼，就等这一刻的呼之欲出。陈熹怔愣住，“常常？”

她有些恼他的直白，气哼哼地又吻上去，翻来覆去碾过淋漓的红肉，称得上是在做研究，寸寸剔凿过去，无声怨怪他的狠心。

乌发淌过陈熹指根，陈时仰着头在风暴里呜呜咽咽，被迫张吐半截舌尖，被她故意晾着，只能乖乖伏诛，一身的骨头轰然解构。糜艳的苔痕疯长，顺着那道玉白的颈子，濒临胸肋。

“唔…”他默许春天肆意妄为落下鞭笞，将他摧毁成泥浆碎石，迷茫的雏鸟迎着暴风雨飘荡，氧气沸腾到稀薄，在依偎里节节溃败。直到被榨出果香，死死绞缠到不分你我，连指甲划过的位置也散发出津润的甜腐，他彻底扑闪不起翅膀，像一条干涸而亡的鱼，大张着嘴巴，瞳间滞滞生雾，淬着晶莹的光斑。

“呼…，呼…。”粗重的颤喘舔舐过陈熹的耳骨，邀她心脏与他共振。陈熹又恶劣地挤入一口气，窜游过陈时的肺腑，空间被过度挤压，他急促地呼吸着她的呼吸，眼角沟壑随着她潮涨潮落。

“所以哥哥在常常恨我什么呢？明明胳膊缠我缠得这样紧。难道说，只是在丈量我，打算把我绞死？”她毫不忌讳自己早些真的险死，还能拎出来这种事与他玩笑。陈熹想，她爱陈时到一个极点时确实是如此，想要他死，想要他和自己一起死。

“满嘴胡说，我可没有。”陈时不满地咬了她一下。

“是哥哥自己说常常的，还说得那么干脆，好像不是爱人是仇人一样。为什么嘛…，告诉我好不好？”陈熹撒娇地贴过去，和他额头相抵，两人勾缠着，像一团解不开的线球，哪里瞧得出半分的恨意。

“小时候也有实验员不习惯使粗，为了让我们听话，给过我们一口糖。那时候我瞧她应该是更喜欢你，一块糖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块给了你，我悄悄生气，把那半块糖丢到了地上。”

“再大一点时恨分化，我又经常在想，怎么就我一个成了omega。他们总抓着我不放的做实验，我又哭又叫，只能看着门在眼前关上，谁都不会来管我，你安心在我们的房间，什么也听不见。”

“后来离开了实验室，还要恨你懵懂无知，把面对外界的惶恐全部带给了我。”

“正在前不久，也在恨你，恨你倒在地上，我一直唤你，絮絮叨叨好多话，你理都不理我。”

“就这些事？”陈熹听着，忍不住笑。“啊~，原来当哥的也会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吧，好吧，听说人类兄妹啊姐弟啊，但凡一块长大的，都少不了打架。从小到大，你既不打我也不骂我，我还不舒服呢。”

“你想我打骂你？”“不太想。但是，每次想小时候，就觉得欠你许多，说也说不清…，反正，你要是能骂我两句，我反而觉得轻松。”

“哈…。”陈时也忍俊不禁，他吸了口气，摇晃着低下去，下巴轻轻压在了她颈窝处。“不过这些事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嗯？哥哥想明白了什么…。”

“从那块糖时起，我就清楚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是在为什么耍脾气。其实我恨你，不是恨你得的糖更多，更招人喜欢，我是恨你可以轻易接受除我之外的事物。我不是恨你分化成Alpha，躲开了更多的实验，我是恨这东西改变了你我，让我们有了更多的不同，让你与我分离更多，你离我更远。我不是恨你给我增添麻烦，我是恨你或许连哪一天我死去了，你都不能明白。我更不是恨你受伤，我是恨你把我丢在漫长的等待里。”

“说到底，我只是在恨，我世界里只有你，为什么你不能。但我没办法，我阻止不了你长大，阻止不了这世界上就是有许许多多的事物，天地并非只有你我。我能做的，就只是，求你多多记着我些，你就会回来了，只要你最终是在我身边的就好。”

“所以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那是真的，我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一件事，绝不会是为了逃离你，而是我要死在你的前面，要你但凡比我多活一秒，恨我也好爱我也好，全部的心思都记挂给我。这样不得已的处境里，这对我是种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