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发带!”画中带着画画之人的浓浓爱意,并没有酒醉的情态,但卫琅实在难为情,“偏知你不安好心!”
“画上只有琅儿一人,岂不是孤单!”
刘自止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苦涩和委屈,他私心也想将某人拉回人间,“琅儿,昨儿还想着与为夫结发,今儿便不认了!”
“那也不能这般,”卫琅心中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羞涩地嗔怒,他顿时着急起来,“你去裱画的时候……”
“放心,画是我自己学着裱的。”
纵使是一瞬,刘自止也舍不得将卫琅的画像交给别人。他就怕把人惹毛,赶紧安抚。
“天知地知,就算被别人看了一眼,也不过是你的腕上缠着一条普通发带而已!”
第二批选官还未来,在霜降过去不久,官署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刘自止整日里跟着都察院的人奔波在刑堂和监狱之中。
以前看电视剧经常说秋后问斩,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来到大齐朝才知道还有秋审和朝审这回事。
秋审和朝审就是对地方和刑部判决案件以及京畿地区的绞监候、斩监候案件的复审。
这也是朝廷对死刑犯的重视,经处理结果大致分为四种:情实、缓决、可矜、留养留祀。总之情有可原的,很大几率免除死刑。
上次的砒霜中毒案,又进行了一次复审,这次案子被分在可矜,案宗上还专门提及李大石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父亲和未嫁人的妹子。
经圣上批准,李大石免除死刑,改判为重杖加徒刑。
冬至前夕各种案子都已复审完毕,官员们接下来也好过个安稳年。冬至到来,朝廷放了三天假期。
“蹲蹲,要走喽!”卫琅早已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件特意做大的小儿墨蓝色羊皮披风,朝在正堂里跑跑闹闹的蹲蹲喊道。
“这小子太皮了!”刘自止掀起厚厚的门帘,从屋外进来,此时雪氅上的雪花已经被拍打下来,只零星漏着一些。
雪氅的外料是由玄青色油绸制成,内里缝着兔毛,不仅御寒保暖,还能抗雨雪。
“爹爹!”
田嬷嬷赶紧拽住,蹲蹲还是硬生生往前冲。
卫琅抢先上前,这才拦住他飞扑的动作:“你爹爹身上带着寒气,不能扑上去,知道么?”
可惜蹲蹲似乎没听明白,搂着他姆父的大腿,大屁股高兴地晃来晃去。
“外面雪不小,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刘自止对卫琅说道,接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胡同里的车辙印还不多,估计下午回来骡车不好进来。”
“嗯,我给蹲蹲裹上,你抱着他出去。”卫琅闻言点了点头,说着便将手中披风抖开。
“几步路,把他塞我氅衣内,没必要裹得这般严实。”刘自止见卫琅和田嬷嬷二人一边给蹲蹲戴帽子,一边往他头上包围巾,不由阻止。
“你懂什么!”卫琅冷眼斜了他一下,“小孩子身体弱,一进一出,冷暖交替,容易生病。”
田嬷嬷也说道:“老爷,这天生病,小孩难受,大人也一起跟着遭罪。”
“嗯。”刘自止将话咽回喉咙,当即投降。
他连忙将全身裹好只漏出一双眼睛的蹲蹲抱了起来,“手炉别忘了。”
“知道了!”卫琅头也不抬地拖着长长的尾音。
“外面冷死了,快进来!”见刘自止一家过来,刘母立马将半个身子从门内探出来。
刘自止将胖包子递给刘母,刘母立刻便将人抱进屋内。
刘自止和卫琅二人在屋檐下将身上的雪氅脱下来,用力抖落上面的雪花,这才进屋。
屋内刘父刘母、刘大哥刘大嫂、刘小妹和几个孩子都在,人难得如此齐,本就不算太大的正堂显得拥挤起来。
“我今儿可算沾了二弟和弟郎的光,想着你们要来,阿娘一大早便生起了火盆。”刘大嫂见二人坐下,满脸笑容地调侃。
“阿娘素日里可不舍得,堂屋里的火炉这么丁点大,除了烧壶热水,哪日不是冷冰冰的!”
刘小妹前面垫着一个抱枕,懒散地趴在官帽椅的扶手上。
“你娘我倒是想舍得,这家里里外外哪一样不要花销。单说煤炭你爹他们立冬只领了两千斤,咱家三个炕,哪里够用,还不得多买上一些,咱还额外贴补了8贯钱。”
听阿娘这么一说,刘自止想到自己冬季恩赏一共才领了800斤煤炭、两匹青细布和10斤棉花,竟不觉强颜。
只因当时卫琅十分高兴地赏了他一个好脸:“正好够咱们一家三口一人制两身棉衣!”
刘母越说越有理,声音慢慢拔高,“我白日也没少生炉子,可没冻着你吧!”
“是是是,阿娘左右最是有理!”见刘母大有长篇大论下去的意思,刘小妹嘴上忙敷衍地制止。
刘母瞧她的坐姿哪儿都不顺眼:“舒姐儿,咱行得正,坐得端!就你如今这个死样子,你说哪家能看得上你!”
“亲娘,女儿可是您的贴身小棉袄,您咋还嫌弃我了!”刘小妹眨了眨眼睛,朝刘母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苦笑。
“整日作怪,我倒是想把你扫地出门!”刘母可不吃这套,顿时白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