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这样想着,坦白:“在剑冢,‘月儿’留下的刀中。”
面前的人猛地起身,还差点带翻了旁边的炉子,里面的火星都溅出几颗燎上他衣摆。
关云铮默默后退一步。
他顾不上低头,随手掸了两下衣摆把火星拍掉,开口时语气很急切:“你如何能进剑冢?还能进刀中?”
关云铮其实也不明白,毕竟师父说过,能向不熄鼎借灵气的人很多,但能进剑冢的寥寥无几,她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两点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总不能是负相关吧?
“大概是我向不熄鼎借灵气时,与前辈建立了联系?”她试探着说。
“借灵气的人多了,你怎么就能建立联系?”对面的人明显没那么好糊弄,抓住了她话里的逻辑漏洞追问道。
那你要这么问,我也没办法。
关云铮放弃挣扎,反正也解释不通。
那人似乎是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即一把抓过她衣领,召出不知悬挂在哪里的配剑,提溜着她,踩上剑就走。
不是???
谁来管管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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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去峰上。
步雁山正坐在火炉边煮茶,门敞着,刚看见任嵩华练完剑经过,打算开口时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
本打算走开的任嵩华也停下了脚步,往身后的方向看。
步雁山把煮好的茶倒进茶具,端着茶具走出门,招呼任嵩华:“来喝茶。”
虽说每次煮了茶都会招呼任嵩华来喝,但多数时候都得不到回应,步雁山也只是习惯性地提出邀请,做好了会被客气道谢而后回绝的准备。
就见任嵩华站在原地似乎是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多谢掌门。”然后上前一步,把步雁山手里的茶盏接过去了。
步雁山挑眉,接着把目光看向刚才声音的来源。
不看不知道,一看确实吓一跳,几乎从不上来去峰的人居然就在眼前:“大师兄?”
被喊的人回过头来,居然罕见地有点狼狈:“雁山。”
任嵩华也走上前:“先生。”
两人一走近,才发现大呼小叫声的来源——
关云铮在他背后扑腾着,明明都快把自己折腾累了,还在时不时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任嵩华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
关云铮都快骂不动了:“你是我师父的师兄没错,但你也不能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我提起来吧?我都快被你勒死了你还搁这飞?你有心吗?”
骂着骂着忽然感觉周围格外安静的关云铮一顿。
关云铮一边回想自己骂得脏不脏,一边探出脑袋,正想悄悄观察一下,就和步雁山颇觉有趣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哈哈,好巧。
她拍拍衣服从便宜师伯背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步雁山行礼:“掌门。”行完礼刚要起身,又看见步雁山身后的任嵩华,欲哭无泪的同时只好接着又跟她问好,“任师姐。”
步雁山笑眯眯地给她介绍:“这位是你师伯。”
便宜师伯拍了拍被关云铮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摆:“凌风起。”
关云铮“哦”一声,不情不愿地:“师伯。”
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凌风起瞪眼,刚想说点什么,步雁山和事佬似的搭着关云铮肩膀把人带走了:“正好,我煮了茶,云崽来和你任师姐一起品品。”
煮茶?
关云铮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课外知识点,求生欲很强地追问:“掌门,您煮茶的时候没有放葱姜吧?”
步雁山低头看她,了然地弯了弯眼睛:“倒是没放葱姜,只额外放了些橘皮和盐。”
那没事了,警报解除。
任嵩华手指搭在茶盏外沿,剑收在腰间,始终没接话,只是跟着步雁山二人又走回了煮茶的火炉边。
三人都快走进屋内了,身后还没有动静,步雁山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人:“大师兄?”
凌风起面色变换几番,还是在步雁山的眼神里偃旗息鼓,跟上三人的步伐了。
坐下之前关云铮还在感慨,要是天气冷的话,煮茶倒是挺合适的,只是归墟常年四季如春估计不太满足条件。
坐下后她才后知后觉,看向重新把火点起来的步雁山:“掌门,这里似乎要比下面冷一些?”
步雁山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排茶盏,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挑一个喜欢的:“来去峰上没有大阵覆盖,故而冷一些。”
关云铮垂眼挑茶盏,感觉每个都好看,每个都想要,挑得人快要眼花缭乱了:“掌门和任师姐平时不冷吗?”
步雁山看她还在认真挑选,没打断她,给坐在一边的凌风起倒了一盏,又看向任嵩华。任嵩华手里的茶盏已经空了,对上步雁山的目光后,她短促地摇了摇头。
步雁山不意外地收回视线,回答关云铮的问题:“不冷,衣服里缝了符咒。”
关云铮终于挑出最喜欢的一个茶盏,开心地拿起来递给步雁山:“也对,差点忘了衣服也可以保暖了。”
几人交流完,步雁山看向一言不发的凌风起:“大师兄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三人的目光骤然一同看过来,凌风起拿着茶盏,起先还是闭口不言,被步雁山平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后才道明来意:“她进过剑冢,还进了霰照之内,此事你可知?”
霰照?“月儿”的刀吗?
步雁山颔首:“我知。”
凌风起皱眉:“那你们……”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急切,他停顿片刻重新开口,“未曾探查究竟为何?”
一旁的火炉发出木柴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关云铮好奇地凑过去看,被任嵩华伸手挡了一下:“当心。”
关云铮才发现有微不可查的细小火星在往外蹦,不好意思地对着任嵩华笑笑:“多谢任师姐。”
步雁山看向关云铮:“没准只是因为,师姐格外喜欢云崽吧。”
凌风起眉头没松,看向正疑惑看过来的关云铮,似乎在探究她有什么值得“月儿”青睐的长处。
关云铮不打算搭理凌风起的目光,端着茶盏问步雁山:“总是称呼‘月儿’似乎不太尊师重道。”
凌风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尊师重道?”
反正也被掌门和任师姐撞见她骂人了,关云铮破罐子破摔,没打算忍着,当下就回了句:“尊师重道也得分人。”
凌风起险些被气得胡子也歪了:“你!”
关云铮也学他“哼”一声,低头喝自己的茶。
步雁山坐在两人中间,被这番幼稚的斗嘴逗得直想笑,片刻后才收了笑意:“师姐叫戚寻月,悲戚的戚,寻觅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