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去哪里？”他闻言也不睁眼，只靠在椅子上悠闲地问你。

“东角楼街巷。”你不假思索道，红袖招就在那里，“先生该是很熟吧。”

东角楼街巷，一路上栀子灯高挂，小倌和姑娘们的娇笑与乐声飘荡四处。

可谓是淫者的乐土。

他咳了一声，睁开眼，似是有些羞赧。他看了看你的神色道：“饮食男女么。陛下有兴趣？”

你板着脸冷哼一声：“没兴趣。先生选别处吧。”

他平日里去你就要气得整宿难眠，哪会让他当着你的面再去。

他便带你去了船桥夜市。

皇城脚下的青楼不少，东角楼街巷出名的原因是因为那里的青楼尤其多，但是其他街巷也总有。

倒是难为他挑了一个从头到尾一家青楼也没有的地方，像是怕带坏了你。

下马车前，他给你递了张面具，自己也戴上了一张：“夜市人多眼杂，陛下遮一遮吧。”

你摸索着戴上了，抬头，他也戴好了。

这面具是他随手挑的，不大好看，饶是戴在他脸上也有那么一两分的凶神恶煞。你看不见你自己，但是恐怕比他还要凶一点，应该看着挺滑稽。不然，他何至于看你一眼就笑开了。

“我戴着很奇怪么？”你被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

“不奇怪，”他抿唇笑了笑，“只是少见陛下这般。有些新奇罢了。”他转了转手上的折扇，挑开车帘下了车。

“若不是先生管得太紧，又何至于……”

“什么？”他一下车就往前走，离你有点远，夜市又喧嚣，他便没听清，回首望向你，向你倾了倾身子。

他今日穿的是你给挑的白衣，或者说，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是你挑的，就连他身上折扇上的熏香，都是与你一样的。

你也走近倾身，在他耳边道：“先生今日尤为好看。”

他斜了你一眼，没理你，直接往前走了。

你倒是给他这一眼看得心猿意马，跟在他身后走进夜市的热闹里。

船桥是桥，却不是普通的桥，而是由首尾相接的船搭成的一处供人过河的地方。

那些船也不是空船，站了不少卖杂嚼的店小二。

每一条船虽说都不大，但都被人精心布了灯。灯光柔和，灯也精致，你很是喜欢，连着在船边看上了好几处杂嚼。

你不知道规矩，都是他看你想要，就和人家店小二说了两句，然后什么也没拿就带着你走过了船桥，领着你在一家店里坐下了。

这店也稀奇，只有一个牌匾上写了“船桥夜市”两字，诺大个店中竟只有食客，不见店家。

你望向他，小声道：“方才那些东西是不好，先生不给我吃吗？”

他看着你愣了愣，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摇头，只说让你等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一个顶着布巾的店小二手上提着食盒便进了门，四下张望后看见了你们，直直地向你们走了过来，打开食盒的中间一层，把两碗沙糖桂花冷元子端到你俩桌上，笑道：“两位客官的冷元子到咯！”

他拿了一点碎银给了店小二。店小二接后笑容更甚，又端着食盒去了另一桌：“客官的冷元子到咯！”

你这才明白，这里竟是给人坐着吃船桥夜市的地方。难怪没有店家，店家方才都在船上见过了。

“船桥夜市，”他看你，知道你明白得差不多了，笑着指了指外面的一街店家，“这些，这里，还有我们刚刚走过的船桥都是一处的。公子可想明白了？”

“店家照常生意，只是派些人去船桥上揽客，然后把做好的东西送来此处？”你想了想，不由得有些佩服，“这法子着实不错……但是此间主人如何收钱呢？”【1】

“船上的生意，一应给他三成。”他竖起了三根手指，笑道，“公子可别小看了这夜市。我朝不宵禁，这里每次都要做到三四更才歇，银子不少赚的。”

沙糖桂花冷元子味道不错，但是比不得宫里的甜酿。只不过你不常吃，所以也吃完了。后面上的郑家油饼却好吃得很，你甚至想要把人请去宫里。

他却拦下了你，说百姓好不容易有家好吃的油饼可以吃，你这个做皇帝的不应该抢人。想吃以后再派人来买也好。

你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没再提，继续和他凑在一起吃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