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妹妹,不良于行,又是个女人,也没见过世面,她能跑到哪里?不过是他费心多派几个侍女过去照顾,不算什么难事。
陶瑞谦皱眉:“你没有谋生的活计,手上没有银钱,要怎么活下去?”
“有人请我去给他们家的女儿教书识字。虽然赚得不多,但是也够我一人开支。”
她没有提,那些人知道她是陶指挥使的亲妹妹,故而才相邀。
陶瑞谦保持着耐心:“你想自立,这很好。过几日我向陛下求个恩典,让你入宫当个管事的女官。”
陶洵摇头。“哥哥,我不想入宫,也不会再去面圣。宫里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宅子罢了。”
“你执意要走?是不顾我们的骨肉之情了?”陶瑞谦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轮椅。
没想到陶洵已经先一步退开。她坐在窗边,正午的太阳落在她身上,笑容清浅,眼瞳折射出浅淡的金。
“哥哥,我们只是分开住。又不是说我从此要与你不相往来了。我也长大了,不能总是依赖你。”
陶洵的轮椅移了过来,她将手覆在兄长的手上。“哥哥,你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能力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得到陛下赏识,更进一步。”
陶瑞谦叹气,不忍道:“洵妹......”
陶洵仍笑着:“你的琴我已经校好音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听到哥哥的琴音呢?”
陶瑞谦心中一空,只是妹妹的笑颜让他无法开口。他心中那些阴暗的东西终究会被暖阳消解。
他反握着妹妹的手,轻声道:“如果是你,我愿意弹给你听。”
他的琴只愿意为知音奏响。妹妹与他一同长大,他的所思所想,陶洵都知道。陶洵于他虽不是知音,这世上却再也没有比她更接近知音的人了。
可是他如今却越来越看不懂陶洵了。
木轮的声音已经离开了陶府。
两名枭卫一跃而下,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前。其中一人问道:“指挥使,小姐她......这、属下等还需要继续监视小姐吗?”
陶瑞谦咬着牙,道:“继续跟着。本官的妹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官就拿你们的人头去点天灯!”
枭卫悚然,抱拳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草木葱郁的乡道见,走过一队骑兵。
正是征西将军所领的混沌骑。
只是每一个人脸上都轻松散漫,毫无行军的严肃,就连袁景修也一样。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剿匪。
没错,是一群狡猾的山匪。但无论山匪多么残忍,到底不能与他们这些真正从万人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将士比拟。
而混沌骑,是精兵中的精兵。现在要来对付一群不成气候的平头百姓,又有谁能提得起劲?
杀鸡用牛刀,莫过于此。
“为什么派我们来剿匪啊......”
“听说是,陶指挥使撺掇的......”有人窃窃私语。
袁景修骑着高头黑马,走在最前,马鞭轻飘飘落在马鬃上,扬起一阵灰。
他与陶瑞谦各给对方使绊子的技能已经很熟练了。有时候连皇帝都觉得无奈,说为什么你俩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但有些事可能一开始便注定了。
而且袁景修还隐隐约约感觉,相比起他们俩亲如兄弟,梁衡更乐于看见他们水火不容。
这就是为什么梁衡会同意把他新练的兵拉出来遛山匪。
唉。
混沌骑一行在村中驻扎。有个还没马腿高的小孩好奇地想凑过来看,下一秒却被他的娘亲拉走了。
这一个个大铁坨子,不说威武,也绝对够吓人。
更别提寅将军。
哦,正说着,寅将军就蹿到水田里,将收稻的农民吓得崩溃落跑。
“寅将军今天可真有精神,瞧瞧。”詹士杰凑过来笑道,目光中透着老父亲的慈祥。
想来寅将军也没什么外出的机会,军营里都呆腻了。要是拉出去见到普通平民,保准就像刚才那样,把人吓一大跳。
袁景修一抬手,还没喊,寅将军就飞也似的跑过来,绕着他的坐骑团团转。不说是老虎,简直像一只......狗。
寅将军已经是一头二岁有余的雄虎,尖锐的牙齿和利爪凛然生光。
有一次皇帝瞧见它的威武样子,便笑道:真是比你还有将军样子,不然你出战时也带上它?
于是回去以后,袁景修就收到了宫中派人送来的一套兽甲。全套的黑甲,覆在白虎身上恰恰好好。
寅将军起先不太适应铠甲的重量,走起路来同手同脚。后面渐渐就习惯了。
得益于从小教化得好,寅将军很亲人,跟他的将士们尤其处得来。詹士杰老是说想骑一骑,看骑老虎是什么感受。每次寅将军都冲他呲牙,嗷一声就跑远了,没人追得上。
寅将军张大嘴,袁景修才看见它叼着什么东西。
人腿。
詹士杰很快就领着一半混沌骑顺着血味追击了。他回来的时候,不出意料,大获全胜。混沌骑甚至连甲都没磕伤。
“共抓获一百七十二名山匪。其中、呃,有五十四名儿童。”接下来的话连汇报的詹士杰都有些犹豫。
“另外,从领头的一个女匪手中缴获此物。”
詹士杰将一个四方的铁物递到袁景修手上。袁景修一看便知,是一枚腰牌,只是上面画着龙纹,还有皇帝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