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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 1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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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倒回到一个时辰前。

破晓时分,一辆马车疾驰在通往乌柏县的官道上。

滴答滴答的暴雨里,依稀夹杂着马车轴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像钝刀刮着石板。山峦浸泡在夜雨里,四周是久已荒废的田垄,山脚下的稀疏村庄仿佛融进夜色之中。

有人掀开车帘朝外张望,惊见远处山峦间多了道道火光,如红蛇盘踞在山峦之间。士兵们的火把,像是滴在暗蓝色画布上的一片醒目金墨。

月光映在那双惊愕的瞳孔中。赵钦攥紧车帘的手指关节发白。

“那是益州军的火把。”上官宏闭目倚在车内,淡淡道:“乌柏县地处川雍交界处,此山之南,自然由你舅父我掌控。此地匪患猖獗,我只身来此,依常理招来益州军前来护卫,有什么好稀奇的?”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不已,上官宏稳坐于内,闭目养神,语气也淡淡带着嘲讽,端的一副不慌不惊的气派。

“剿匪哪里需动用私兵逾千?倘若传到朝廷去,岂不叫人抓了把柄——”

“慌什么?”上官宏从容道:“早些年有无良鸦片贩子私自在大山深处种植罂粟,村民大多在厂中作工为生,却也因此成片成片染上毒瘾,直至今日,所剩村民已寥寥无几。如今我派人封锁整座山,所谓遮天蔽日瞒天过海,也不过如此。”

“瞒天过海?舅父莫非打算……”

马车骤停,上官宏冷眼扫他一眼,自顾自掀帘踏入雨幕。赵钦踉跄跟上。山脚黑压压立着一大批披坚执锐的士兵,已将入山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暴雨裹着铁锈味扑鼻而来,混杂着火把散发出的桐油焦臭。

“您疯了吗?”赵钦已然骇住了,连伞也顾不得撑,一溜小跑跟过去,“就算是交界处,但乌柏县名义上依旧隶属雍州,您这般越境出兵,岂非故意挑起事端?”

上官宏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我就是冲着姓沈的来的。”

“你可知沈穆现在何处?”他一指雨中山峦,“——多日前,有神秘人放出消息,说此地鸦片厂内发现有朝廷兵火局的工匠逃出,我料定皇帝会派飞影阁的人前来彻查。而此事牵扯到鸦片厂查封之事,沈穆当年销毁鸦片,实则从中收了不少油水。他自知心虚,必会亲自前来周旋。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日他中了耶律希的诱计,入了这乌柏山底矿洞,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您果真与蛮子有了勾结……”

“放屁!什么叫勾结?从头到尾都是你舅父我在利用那群傻子!”

上官宏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拂袖转身,招手示意一旁的军兵上前。

“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禀侯爷,七处火药已经埋好,只待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引爆!”

赵钦悚然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

“只是有一事棘手,今夜雨势过大,若强行炸山开路,可能引发山洪,届时整个乌柏山底都可能被洪水淹没……”

“哦?那耶律希可曾离开乌柏山?”

“原本按计划这会儿该撤走了,但不知为何,迟迟不见默军的人出来。也许是里面出了些意外……”

“那正合我意。那成了精的狐狸,在我益州的地盘上开矿造火药,以为把配比捏在手里就天下无敌,使派这个使派那个的妄想当老大真是搞笑,今夜老子就顺道灭了他!”

赵钦下巴都快砸脚背上了,嘴巴开开合合半天蹦不出一个字。上官宏瞥他一眼,摇头叹息。

“可惜了我上官家的好苗子,阿姐从小把你宠的像个三岁小孩,终究是废了。”

他拍拍赵钦的脸颊,眼神里有些微长辈的关怀,更多的却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仿佛是对一个懦弱无能的怂包的蔑视。他抬手示意士兵们把腿软的赵钦架起来,一同登上了山顶制高点。

“今夜各方势力都聚集于这乌柏山内,又有暴雨相助,天时地利人和,此等良机,万万不可错失。今夜之后,上官家从此一步登天还是身败名裂,就靠命数了。”

***

山脚下火光冲天,山底矿洞里却晦明不辨。

沈穆指尖抚摸过画册上泛黄的轮廓,身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数十名默军涌进斗室,抽刀相对,将他围困其中。

“不知将军可有同感,有时你会偶然遇到素不相识的人,没有任何交谈,仅仅一眼,就突然对他发生了兴趣。”

耶律希看着沈穆的身影,却似乎不急不躁,悠悠聊起天来:“我曾经换了很多身份,其中与他关联最深的是一位教坊后厨的小厮和看守书阁的老汉,我敢说知无不言,后来作为小厮的‘我’被人打死了,我又作为看门老汉眼看着他对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哭了一晚上……真是很有意思呢。”

沈穆皱眉看着他,实在弄不懂这种捉弄人的行径有意思在哪里。

“很遗憾,他的思维,观念,都是我灌输给他的。他几乎是按着我的培育长大就好像一池莲花,你看着他萌芽,开出花苞,悄无声息的夜晚绽放,不可避免地正在走向凋零。这些记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就像彼此相邻的孤岛,因为太过相似而永远无法嵌合……不,不,你这种庸俗的是永远不会懂的。”

沈穆依旧没有做声。耶律希自顾自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管是自以为是的守卫边疆,还是处理与他的隐晦感情,你根本就是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什么西北大将军,沦落到靠查抄鸦片贩子的钱来补齐军饷的地步,其实在朝廷上你早就被架空排挤在外了吧?把十几年的年华虚度在荒沙大漠里,其实你早就知道中原的内忧外患根本不是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这样逆流而行,费劲力气最终却仍旧滞留于原地,其实很辛苦吧?这种徒劳的努力有什么意义?我真是为将军这种愚蠢行径感到不值啊。”

耶律希微笑着,他虽然对游说的天赋十分自信,却也清楚沈穆这种一根筋的人完全没可能被这种只言片语所动摇,只是单纯想挖苦讽刺一下仇敌罢了。

“所以你只能从这种离经叛道中获得优越感吗?”沈穆冷冷道:“如果所谓的意义就是让所爱之人处于折磨煎熬里,拥有这种恶心想法的人最好现在就去死好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想必阁下这座孤岛上遍地都拉满了大粪吧?”

耶律希脸色一变,冷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杀了他!”

话音刚落,身后数十名默军倏然抽刀出鞘,朝沈穆迎面劈来。

刀光乍现的刹那,沈穆猛地将桌案掀翻抡起,刀锋刷啦啦劈在木板上。案上古旧的宣纸洋洋洒洒飘了满室,沈穆将扎成筛子的木桌一脚踹飞出去,怒道:“下次说话前先把嘴里的屎涮干净!真够恶心人的!”

怒气化作无形的剑气,几乎要把室内所有东西震成粉末。数不清的银刃划破空气,在桌案墙壁上留下凌乱的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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