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不知,他从前以为的瘦弱书生,实际上是个黄毛丫头呢?亏他摸爬打滚多年,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只怪……李暮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那小娘子的胸脯望去,睡梦中的柳双双似有所感,嘀咕着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暮,隔绝了他的视线。
李暮眼神复杂,他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从未见过如此……如此……的女人。李暮无声叹气,从前没看出来还好,以后像今天这样玩闹可是不行了。
虽然他从前也曾与勾栏院的小娘子调情,可要他真对这小丫头下手,却是使不得。再说了,哪个人家会教女子这番野外生存的本事,这柳安谈吐不俗,能吃苦,还认得些稀奇古怪的花草,想来开头不小。
他也曾听说过,有些大户人家,也会豢养些精通各种本事的小娘子,用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就不知这柳安,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了。
想通了个中关节,李暮也不愿和这柳安深交,既然对方以男子示人,自然有其缘故,他也不好拆穿,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李暮难掩遗憾之色,这柳安倒是合他胃口,来历神秘,气度不凡,本想着能借着这同甘共苦的交情,真拜个把子,结个异性兄弟。在市井上混的,多个兄弟多份保障。
只可惜,是个女郎。
一个小娘子,再有本事,也总要嫁人生子的。
永州江远县,待到两人风尘仆仆到达了目的地时,天才刚刚亮,城外的农户们趁早挑着扁担进城买卖,在城门处排起了长龙。
百姓们井然有序地依次进城,他们虽着粗衣麻布,虽有倦容,但也不似难民那样双眼麻木。柳双双粗略地扫了一眼,算上城上的士兵,守城的官兵总共才十六人,防御程度也不算高。看起来,这永州还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
城门处设有关卡,两个士兵守在城门两侧,拄着长矛,身着软甲,神色肃然。
两个身着软甲,腰佩青铜剑的士兵,检查着来人的通关文书和户籍证明,还有两个士兵负责检查来人的包袱行李。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到久违的人声,柳双双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里难得有几分愉悦,终于不用再做野人了。本就明亮透彻的双眼越发炯炯有神,平添几分精气神。
一觉睡到大天亮,柳双双自然精力充沛。反观,守了一宿夜的李暮睡眼朦胧,双眼迷离,柳双双都怀疑他是否还能看清眼前的路。不过,想到对方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让她睡了个好觉,她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虽然李暮的说法是近乡情怯,激动的难以入睡。然而这也不是心安理得接受他人善意的借口,只可惜她如今身无长物,不然也可报答一二。
本想一到城中就分道扬镳,可看到李暮这样子,柳双双倒不好提出离开了,一到安全的地方就把人撇开,柳双双自问自己还不至于这般忘恩负义。虽然,一开始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但一路上相互照应,倒也有几分感情。
李暮自然看出柳双双的为难,他本就不欲和柳双双扯上什么关系,就算对方要走,他也不会挽留。
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喽罗,可谁知道柳安是什么身份,即便一路上同吃同住有了些许感情,但这也不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索性他也回到了家中,哪能不知道家在何处,此时分开倒也安全几分。“我本就是永州人士,都回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认得路。若柳弟有要事在身,可以先行一步。”
看李暮神情自然,不似作伪,柳双双自然从善如流,“既然如此,小弟先行一步。李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话虽如此,两人都知道,他们可能也没有什么再见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