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手下男人的惨叫,她慢条斯理的旋转着树枝,就像幼年时旋转竹蜻蜓一般。
“怕你爽到,我本来不打算告诉姑姑你所做的丑事。但目前所有事情都不适合张扬,即使你是如此的丧尽天良。皇子身份真好用不是吗?哪怕你愚钝恶毒不配为人,只用动动嘴写写字,就有那么多人被杀死。
你在王家军中的人手我会暂时扣押,顺便来个大清洗,省得带到西境再在我背后捅一刀,也就只能让姑姑暂时看管着你。你上次见到姑姑是什么时候?不对,十八年来姑姑未出翠幽宫一步,你多半是没有见过她的。”
风匡野陡然凑近,仔细观察起他因疼痛而狰狞扭曲的脸庞,又环视一圈镶嵌在他狭小宫室中的无数镜片,无情地给出评语。
“你和姑姑长的真的不像,眉眼、脸型、五官,更别提神韵。我猜你一定在深夜辗转反侧过,无数次对着镜子想象母亲的面容吧?靠着她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臆想,十八年来你都是以此为慰藉的吗?靠着虚幻的想象,度过每个雷雨夜,走过每个黑暗的角落?”
风匡野摇摇头,“真可笑,你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你本就不是因她意愿而诞生的血脉,她没有下手杀掉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哦,对了。我想王擒虎或许会安慰过你,说什么你的母亲有苦衷,她并非自愿抛下你,你不要怨恨她之类的。你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姑姑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私下里与你有接触,若早日发现他这自认为慈爱的小动作,我们早就出手阻止了,哪里会让他养出一条毒蛇来。
十八年了,母子再见,她投来的第一眼是厌恶和恨意。我很好奇你的灵魂会不会灼烧瑟缩,认识到自己的丑陋呢?”
树枝粗粝,摩擦着皮肉骨骼筋脉,无声却贯穿风匡弘的意识。偏生风匡野在话语上也不让分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惨叫了,眼神比无声张大的嘴巴更空洞,泪水比满面的冷汗更蜿蜒。
风匡野只是先来一步,等到她说完话银观带来四名禁卫,后面还远远缀着个小跑的太医。不愧是金阅安排的人,五人对眼前景象没有任何迟疑,纷纷行礼行礼,“见过公主。”
风匡野拔出断枝,随手扔进沉沉死水中。“太医来的正好,三皇子出了这么多冷汗,想必是多日酷暑中了热毒,快些为三皇子医治,务必要让他安安稳稳养病。”
太医走上前,强硬掰过风匡弘鲜血淋漓的右手,将白帕盖在血迹上认真诊脉。“公主圣明,近几日京中暑热逼人,中热毒的不在少数,更何况三皇子殿下身子骨本就弱,又引发了诸多病症,恐怕要卧床静养数月才有可能痊愈啊。”
风匡野满意地点点头,“那太医可要记住日日都要亲自将药煎了送来。”
太医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公主吩咐的是,微臣定当每日都将药送到守卫手中。”
玉露笑着将太医带离,往他手里放一小块金。“奴婢不通医术,只是想着既然是暑热,破个洞肯定很通风吧,就没必要再医治了。只要能保障三皇子数月安稳就好,您说是吗?”
太医神态自若地将金块拢进袖子,“姑娘不愧是公主身边人,医术天分如此出众,微臣定会遵照公主的嘱咐,还请放心。”
玉露停住脚步微微欠身,“公主对您的医术可是放心的紧,否则您今天也不用跑这么一趟,奴婢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这边厢,风匡野指挥侍卫将白鸽都捉进笼中,才看向失魂落魄的风匡弘。
“好了,不要害怕了,起码在一切解决完毕之前我不会让姑姑听到你的名字,扰了她的清静。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养亲苑做你的三皇子,也不必再想着同孙家或是西戎通信,苦心筹谋这么久,你也该休息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风匡野不愿多待,留下银观布置侍卫,带着玉露转身就走。门口的侍卫也已经换成了她们的人,很有眼色地将门紧闭。
作为有着相似境遇之人,风匡野对金阅的想法有着精准的理解。风匡弘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但她还是念在稚子无辜,拼命压制着恨意与厌恶给他安排了不错的出路。作为不出众的皇子,皇后不会杀掉他,远离权力漩涡,即使日子不好过可总能活下去。
王舜华的厌恶超脱时代,跨越灵魂,无处可诉说。王擒虎便以为她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放弃了亲生骨肉,背地里偷偷给予支持,不想却被亲缘反咬一口,屈辱地死在西境。风匡野不清楚他临终时是否想通此事,那时到底是恨多一分,还是后悔多一些。
风匡弘其人本就是罪恶的产物,哪怕被忠孝两全之人教导仍是顺着骨血里的恶意行事。风匡野目前的想法是等西境之战了将他的血泼在西境土地上,好告慰在这场因他挑拨而爆发的战争中死去的人们。战争并非是单一因素引爆的,风匡野很明白,但用他的血来祭奠应该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了。
孙家与西境之间的沟通渠道当然不止养亲苑这一处,早在察觉有异时风匡野便吩咐王将军彻查王家军,眼下队伍中各方实力的奸细拔得差不多,也能多少遏制一些临行前各方塞人的动作,战争的沟通渠道也已经被切断大半部分。
京城的所有事情正式落幕,现下皇帝还没有发现她气运携带者的身份,崩坏的系统尚且没有作出反应,等到她远离“男主”们,系统估计更缓不过来。
接下来的局势便是天高皇帝远,去往西境不只是权宜之计,更是她增强实力的最优解,等她再回盛京时,也许就能将这一切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