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乘忙中回道:“我常年各地奔波,多有嘴馋的时候,也试过带个厨娘和各地建几座酒楼,但总有不便和难及的地方,所以到最后,还是自己学了。”
他望见刃上凝固的油脂,立刻丢开,换了把新的。
也像是他会做的事,无论无何,谢照乘都是不肯委屈自己的。
但,说起来谢照乘不都羽化巅峰了么?承光境就已经可以辟谷,怎么他还在意这些东西?
林疏桐想到便问:“师兄是可以辟谷的吧?”
“本少爷就愿意吃东西,你管得着么?”谢照乘撇撇嘴,轻哼一声。
见谢照乘摸出枝紫霞竹,似乎要做别的事情,林疏桐忙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他不会做饭,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谢照乘思忖片刻后,将紫霞竹扔进他怀里:“削成竹签就好。”
千金难买的紫霞竹拿来烤肉,真不愧是他。
林疏桐感叹着,乖乖在一旁削竹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寻谢照乘说话:“师兄的名字有何由来呢?”
谢照乘手上一顿,稍作沉默后道:“听与暮说,母亲原以为我是姑娘家,所以取了明珠这名字,后来谢家把我带回去,觉得有些女孩子气了,改成了照乘。”
林疏桐一出声就后悔了,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谢照乘倒不觉得有什么,垂首细心剔骨,顺口就反问道:“你呢?”
他动作一顿。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林疏桐灿烂笑开:“祖父取的,说是后句的疏落桐声,怎么样?是不是也很好听?他老人家可是一页页书翻出来的。”
少年眼角弯了弯,应声点头,并未察觉林疏桐稍嫌粗重的呼吸。
他,和谢照乘其实有些地方是像的。
一岁多时,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和父亲,父亲随后也前往外地工作,很快又再结婚又有了新的孩子。
那些人组成了新的家庭,其中并没有他。
他的身边,从来只有爷爷。
于他来说,在书中还是在真实世界,其实都不要紧,爷爷去后,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人。
“林疏桐。”
林疏桐尚在出神,谢照乘陡然开口唤他名姓,他回眸就见少年蹙着眉头,向自己伸出手:“竹签。”
谢照乘不知是何时燃的火,那火光在他指尖跳跃,沾有温暖的颜色,蹦跶着钻进眼中,予心口一片柔软。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林疏桐动作,磨了磨牙,伸手捏住林疏桐的脸,使劲掐了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等林疏桐递,谢照乘就恶狠狠抢走竹签,一块糖被粗暴塞进他嘴里,少年相当不快,“边儿吃糖去罢你!”
红焰舔舐过少年的眉眼,点染出惊心动魄的艳色,偏生还带有几分恼怒,这幅画因此鲜活到极致。
林疏桐恍然间,仿佛明白了原身为何这样放不下他。
“看什么看?”谢照乘没好气的涂着酱料,见林疏桐一直盯着他,威胁性地晃了晃手里的酱刷。
林疏桐小声嘀咕道:“饿了。”
也不知是说与谢照乘还是说与自己听的。
片刻后,谢照乘挑来拣去,选了串烤肉递给林疏桐,后者视线掠过架上其它肉串,敏锐发觉这一串分量格外重些。
谢照乘催促道:“不是饿了吗?还不快吃?”
“哦。”林疏桐干巴巴应声,张嘴咬肉的空当里,余光还在偷瞧谢照乘,但心神立刻被手里的烤肉所吸引。
他烤的火候适当,是以肉质不干不柴,保持着鲜嫩,酱料刷得不过分厚重,没掩盖住食材原本的味道,还保持自己的特色。
吞得匆忙,林疏桐都忘了这是刚出炉的烤肉,被烫得龇牙咧嘴。
谢照乘嘴角抽了抽,拿过旁边剩下的竹筒,聚了杯水给他:“饿死鬼投胎?至于?”
林疏桐咕嘟咕嘟灌下水,讪讪笑着:“师兄的手艺真好啊!”
“也就那样吧。”谢照乘再拣过两串烤好的,递给林疏桐:“你送去给敛敛,叮嘱她务必自己吃。”
林疏桐便起身,边享用着自己的烤肉,边往明丹霞处行去,敛敛一望见他眼睛就亮晶晶的:“哥哥!”
明丹霞懒懒掀起眼皮打量着他,目光陡然间在他侧颈顿住。
林疏桐被明丹霞盯得不自在,赶紧将烤肉塞给敛敛:“好看哥哥给你的,让你自己吃。”
语罢,他就溜得飞快。
谢照乘只吃了半串便坐至一边,剩下的尽数便宜了林疏桐,左手三串右手两串,腮帮子就没平下去过。
忽地,林疏桐嗅到股浅淡的酒香,他回身一望,果然瞧见谢照乘手里捏着瓶酒。
“师兄又喝酒。”林疏桐无可奈何。
谢照乘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仰头豪饮,林疏桐只能瞧着他发白的唇色空自叹息。
将将喂饱五脏庙,林疏桐就听明丹霞朗声道:“走了。”
二人过去时,明丹霞仍饶有兴致的瞧着林疏桐,谢照乘脸色不大好看,不动声色掩住林疏桐的身形。
明丹霞嗤笑出声,他手中握着条由森森白骨制成的长鞭。
林疏桐细看两眼,才发觉是方才无情被烤的霜雪巨龙的脊骨。
鞭首裹着的,正是那龙的皮。
“敛敛过来。”
明丹霞朝敛敛招招手,小女孩立刻踢踏着破鞋靠过来,牵住他的衣袖。
苍茫夜色中,明丹霞反手一鞭抽出,白骨所过之处,条条黑线延展,这空间甚至都快承受不住而有碎裂态势。
这龙骨未经炼制,充其量只是根难以磨灭的普通兵器,能崩碎虚空,纯是靠用者的修为。
明丹霞的修为……
绝对有可能一只脚踏进神隐境,甚至已经是神隐境。
谢照乘转身就捂住林疏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