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感觉到这小男孩不好惹,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一错身移到楼边,翻过楼栏直接跳下。
男孩豁然自座上起身,瞬移到栏边要追过去,偷他包袱的青年还未落地,而那人要落脚的地方站着个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对危险似乎毫无察觉。
“小心啊!”
男孩不禁惊呼,也跳下栏杆,向着那青年击出一掌,欲将他击开好叫那孩子逃开。
哪知那青年身形陡然往下一沉,避开了他的掌风,直直砸向那孩子。
他瞳孔一缩。
出乎意料的是,那孩子忽地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在青年身侧,纤细的臂肘撞在他肋骨上,霎时就出现一块凹陷。
青年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狠狠砸在地上,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半空中的男孩目瞪口呆,连收掌都忘记了,那孩子在他惊诧的目光里转身,抬袖同他对了一掌。
毫无防备的小林疏桐倒飞出去,不是他反应及时,还抓住了楼沿,怕也要如那青年般重伤在场。
一直在旁围观的林疏桐也瞪圆了双眼,视线紧紧锁在那小小的孩子身上,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几许凉风拂过,那孩子凌乱的发丝扫过右眼尾,在那灿金色的翎尾上缠绵缱绻。
是谢照乘。
小林疏桐也呆呆盯着那孩子,不自觉喃喃出声:“是他么?”
小谢照乘淡淡扫一眼挂在楼沿的小林疏桐,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开,几息便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林疏桐目送着他走开,还有些恍惚,那个居然是谢照乘么?眼尾有金翎印不错,生得也确实像……
却完全像另一个人。
从出现到消失,那孩子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如一潭死水般没半分生气,空洞无神,反倒像只傀儡。
“喂!”
小林疏桐此时才回神,立刻自楼沿跳下,循着那孩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连昏死的青年都没管。
只是他转过几条街道,都没再看见小谢照乘,反倒是狻猊叼着包卤味先找到了他。
“说了让你乖乖在原地等着,你怎么四处乱跑啊?”狻猊丢下卤味,抱怨道。
小林疏桐抿了抿唇,很是懊恼:“我看见他了,但没能追上……”
狻猊歪着脑袋,不解:“我这才出去一会就看见了?你不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吗?怎么能确定是他的?”
“那家伙说过的,他这里…”小林疏桐伸手抚上自己的右眼眼尾:“有道印记,原来是凤羽啊……”
狻猊瞧着他失落的模样,更是疑惑:“那不是很好么?你怎么还这幅模样?他不好看吗?”
小林疏桐摇摇头:“那家伙没有骗我,只是他…似乎不太好……”
狻猊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张口吐出小林疏桐的包袱,小林疏桐拿起包袱拍了拍,有些遗憾的开口:“本来还带了些东西想送给他的……”
熹微的晨光里,林疏桐无意识地蹭了蹭长枕,咕哝了一句什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勉强撑开眼帘,一抬眸就呆住了。
半空中稳稳停着只凤凰,翎羽绚烂不可逼视,那凤凰不时曲颈去梳理背上少年的乱发,宛如慈父。
少年睡得正酣,右眼尾不时现出金色的凤翎,更衬得斯人如玉。
林疏桐倒抽口凉气。
少年的面容瞬间就与梦中那孩子重叠。
他正神游天外,凤背上的谢照乘就睁开了眼睛,林疏桐下意识便道:“师兄晨安。”
“既然出了学宫,就不必叫师兄了。”谢照乘坐起,从凤凰背上利落跳下。
不叫师兄…那叫什么?
林疏桐脑海里突然跳出两个字来。
皎皎。
他赶紧摇头,把这想法甩出脑海去,开玩笑,自己和谢照乘的交情可没到能叫乳名的地步。
说起来,景瑜那家伙是唤谢照乘阿照的,听着仿佛是更亲近些。
林疏桐乱七八糟想着。
“照乘?”林疏桐抓了抓头发:“那我唤你名字好了。”
谢照乘只随意应了声,就打算出门洗漱去,他赶紧道:“我做了一个梦!”
少年颇有些无语地回眸,“睡觉做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梦见了师…照乘小时候的模样……”林疏桐抿了抿唇。
谢照乘眸色微微一沉,盯着他瞧上片刻后饶有兴致道:“那我倒有些好奇了,你,梦见了什么?”
林疏桐张了张嘴,忽有些迟疑。
从前的林疏桐被他穿身,谢照乘也已经失忆,早就是彼此无情无意,再纠结于过往,未必是件好事。
话在喉间打了个滚,到嘴边时,林疏桐却改口道:“梦见师兄小小的一团,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谢照乘深深看他一眼,转过头抛下一句话:“那你梦见的,就不是我。”
林疏桐望着他走开,没由来的生出一腔怅然。
积雪山远在北地澧州,御剑是必然吃不消的,谢照乘又不愿借用传送阵,林疏桐便和谢照乘一起乘万里行舟。
凌空飞舟,日行九万里,比起花销巨大的传送阵,万里行舟更受修士凡人的喜爱。
饶是万里行舟,他们也在舟上住了好几天。林疏桐这才知道,谢照乘要乘万里行舟,不过是为了舟上的一道日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