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乃枕边人,他又怎可能看不出卫虞卿内心的挣扎。
卫虞卿是不想离开他的,卫虞卿日夜的辗转反侧、眉头紧锁、食不知味,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想看见他的心上人这么难受,也说不出让卫虞卿别走这种话。
祁萧安遇见卫虞卿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感情,他总觉得心痛,好似卫虞卿的眉头皱一下,他的心就被刀划一下。
祁萧安那段时间一直在对自己说,卫虞卿都这么纠结了,一定是迫不得已,不要干预他,放他走,等他走了,再去追。
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不能把他时刻锁在身边,
祁萧安闭了闭眼,既然当初选择放人离开,就应该要做好所有心理准备。
包括他销声匿迹的四个月。
反正不论如何,他迟早会找到卫虞卿。
山不就他,那他来就山。
过几日的科考也不仅仅对家里的幌子,更是找人的一种途径,卫虞卿既然是世家公子,他去参加科考寻人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祁萧安父亲过于严苛,从小勒令祁萧安必须习满多少功课,虽然祁萧安中途“叛逆”了一段时日,但他仍很欣慰祁萧安没有放弃科考。
但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儿子来科考的目的不是来当官,而是来追相好的。
虽说殿试名次一低就要分为地方官,但祁萧安自幼就有神童之称,曾13岁拿下解元,他自是有信心拿下前三甲,留在京城。
虽说如今的殿试估计不怎么公平,祁萧安眸光一暗,但他并不介意让殿试公平一回。
前不久的会试也是因他并不想出风头,怕被卫虞卿提前察觉,才拿下的贡士。
谁又能想到这近四个月他连卫虞卿的踪迹都查不到。这次殿试的三甲,若再不拿下,就没机会了。
不出几日,京城私下都在传,说是皇帝又开始放权,说这殿试要改成第二轮会试了。
殿试成了“会试”,真是古来今往的头一个。
京城某处茶馆内,说书先生高声读着新出的话本,百姓便低声说着近来发生的大事。
有百姓用看热闹的姿态小声议论着:“这小皇帝脾气可真好。这些世家权臣啊可骑在他头上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声。”
一旁的人闻言眉头紧皱,不悦道:“这小皇帝上位以来怎么说也下过几条对咱们好的政策,你也别太放肆了。”
那人单挑个眉,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你该不会还真信那小皇帝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要不回头再看看咱京城都有多少乞丐了?他那些政策是好,但又有什么用,是乞丐变少了,还是你袋子里钱多了?”
又有人接着他的话道:“就是啊,不说我们有没有啥钱,我看就那小皇帝也没啥钱,真正有钱的人啊可都是那些大人们。有句话说得好,他们和咱们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皇帝第一次主持科考就敢让那些人作祟危害读书人,我看这鄞朝早晚得……”说话的那人悄悄比划了个手势。
这着话就说得有些过头了,众人闻言脸色一变,“这是茶馆,不是你自个儿家,你怎么这种话也敢说出来,小心被砍了头都不知道。”
*
几日后,来到了殿试那天。
礼部于殿外设立了临时考场。上头又安排了些座椅,分别坐着几位翰林院大儒、礼部尚书、侍郎、几位重臣和当今天子。
底下坐着的考生多数神情难掩紧张,少许神色淡淡,祁萧安就属少许人那方。
祁萧安的位置安在较偏的地方,就算入座时抬眸望了台上一眼,因距离太远,当然是什么也看不清。
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台上正中心坐着的人正是他找了许久的卫虞卿。
考地四周赵宇烈带兵围了起来,他们个个手握利器,神情严肃,似乎还真迎合了曹览那句“若有人妄图作弊,定是一举拿下,当场处决,绝不放过”。
赵宇烈守在一侧,其人高大威猛,就算身着朴素劲装也让人难以忽视他一身的血腥之气。
等到太阳彻底现身,考官敲钟并放声道:“此次殿试分为两场,第一场时间为三个时辰,由礼部及翰林院择出优胜前二十者及余下进士,优胜前二十者再由陛下于宫内选出三甲。”
下面的考生霎时发出一些躁动声响。
虽说很多考生都早已被通知,但亲耳听见后依旧不敢置信。
民间议论纷纷原因就在此,由礼部及翰林院选出进士,若这些选出的进士多和权臣是一丘之貉,那再下派到地方,遭殃的也只会是黎民百姓。
如今鄞朝这情况,普通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再难过些……也不知道这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就算是皇帝定下了三甲,也无济于事。一是谁知皇帝定下的三甲中有没有被权臣收入门下的人,二是就算三甲中有清高爱国的学子,也要看他能不能在这腐朽的朝堂活下来。
这才是礼部敢放任皇帝定三甲的原因,这不是礼部的让步,而是礼部根本不会在乎三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