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萧安闭了闭眼，收回了放在唐林忆身上的目光，又凝在了楚沐砚身上，还是楚沐砚赏心悦目些。本来楚沐砚的身形就偏瘦，倒是矮，只是一眼望过去会让人觉得像柔弱公子，看起来甚好欺负，如今穿上帝王服饰倒是显得威严了几分。

楚沐砚又一下子僵住了，他只觉得如坐针毡，祁萧安的目光存在感过于强烈了，他根本忽视不了。

楚沐砚艰难得调整了坐姿，开口，“大家都准备好了吧，可以重新计时继续考试了。”

“是。”殿内如今没有其他考官，杜李就替了考官的工作，“殿内各学子请重新打开试题，继续执笔，重新计时。”

众考生一开始是激动了小一会儿的，等听到杜李说的话，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写题。目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短暂的，但如果这次殿试能中，那能眼前能看到的表示长久的。

祁萧安又深深看了楚沐砚一眼，也开始低头写着。

楚沐砚被被他看得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一时之间手脚都快麻了。

过了短短两刻钟，他内心就生了逃走的想法。

楚沐砚低声喊道：“杜李。”

其实如果仔细听，大概还能听见他声音里微乎其微的轻颤。

“怎么了陛下？”杜李忙道。

“朕感觉有些不适，朕想……”楚沐砚还没说完，就注意到祁萧安起身向他那里走来，一时双眼瞪大了几分。“等等，你……”

其实不只是楚沐砚，周围的侍从也一时紧张，呵斥着，“你站起身做甚，还不快回去坐下！”

甚至还有护卫来到楚沐砚护着：“陛下小心！”

祁萧安一愣，这是把自己当成刺客了不成，他轻笑着，“各位大人多虑了，草民只是题答完了，想呈给陛下批阅而已。”

“你题答完了？这么快？”唐林忆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好奇道。

谁知，祁萧安根本不理他，只一个劲儿地盯着陛下瞧，“俱草名所知，答完题不应交由主考官吗，陛下既然坐在这儿，那在草民心中陛下就是主考官，草民应当交给陛下。”

闻言，楚沐砚的心被轻轻戳了一下。本来祁萧安一个劲儿地在瞧他，他也一个劲儿地躲着祁萧安的视线，只是听到这话，他不由得回看了他一眼。

仅这一眼，他从祁萧安的眼神中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祁萧安每每望向他时，眼神总像是盛满着柔情的海。

他一下子就恍惚了，他记得他离开时写了一封很过分的信，祁萧安难道不恨他吗？

那头的唐林忆被忽视了一下，也不生气，反正他经常都被宋时清忽视，忽视着忽视着，也就忽视习惯了，总而言之就是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只是偏头对着宋时清嘀嘀咕咕，“这人感觉有三分像你。”

更何况，唐林忆盯着祁萧安思索着，这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卷，若还答得不错，那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这里，唐林忆不禁又多问了句，“我怎么记得答完题不该交给考官，本朝为了防止考生与考官私通，可是要先对答卷进行密封再批改的。”

这次祁萧安倒是没忽视唐林忆，只是也没对着唐林忆说，毕竟他的目光就没从楚沐砚身上移开过，像是要把这一年多来的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回这位大人，你既都说了是为了防治考生与考官私通，又何必问草民这一番话来，难不成是觉得草民与陛下有私通？”祁萧安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轻笑出声，“况且，历朝历代以来，殿试本就是靠策问来选拔人才，如今虽说换了一种方式，那考生的答卷也理应由陛下批阅。”

楚沐砚听着前半段话，表情一瞬间有些绷不住，还好后半段听着让人觉得舒心些。

唐林忆满意地笑了几声，“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其余人听到唐林忆这么一说，大概就知道唐林忆是看中祁萧安了。

但楚沐砚却立马紧张了起来，可如今到了这步，考生家世都是公开的，好像也……

只见祁萧安开口：“草民名萧安，姓祁，为蜀地刺史之子。”

没办法了……楚沐砚真就两眼一黑，不敢睁开眼。

祁萧安说完，唐林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宋时清拿着水杯的手也可疑得抖了抖。

该说不说，祁萧安脸皮也挺厚的，问着别人是不是觉得他与陛下有私通，但谁又能知道他真就与咱陛下有私通。

那很不巧了，在座的几位，如今都心知肚明，都知道他与楚沐砚“私通”过。

唐林忆和宋时清一下子沉默了，楚沐砚张了张嘴，也沉默了。

唐林忆此时心中万分后悔，他之前怎么一时生气没把祁萧安的画像要过来。

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祁萧安感受到这种落针可闻的气氛，沉思着，难不成他说错话了？不应该。

还好，靠谱的杜李虽不知这奇怪的氛围因何而来，但仍是在试图救场。

“欸欸，这位公子，你把答卷给老奴就好了，”杜李小跑到祁萧安跟前，“快来人，护送祁公子出宫！欸，祁公子啊，你就跟着他出宫，安心等最后的传唤就好了！”

祁萧安垂眸，心中有些许遗憾，但也只好把手中的答卷交给杜李，“有劳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