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常吗?”尹方齐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那信纸,“你直接把那几本啥旧书送出去是啥意思?那个可贵了!”
尹方齐不怎么爱看书,他觉得自己能识字就够了,但是那几本劳什子旧书有多稀少他也是知道的。
“那不叫旧书,叫孤本。况且我也没要那几本孤本,”楚沐砚听明白了,无奈道,“我是想让老师找人替我抄一份送过来。”
虽然楚沐砚这几日脑子里全是祁萧安,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那几本孤本宋时清喜欢得紧,他可不会贸然开口就让宋时清把书给他。
“只是这样?”尹方齐气势低了几分,怀疑道,“你最好真是这样。”
“那自然了。”楚沐砚笑着,“我何时骗过你?”
尹方齐哼了句,“你骗我骗得可不少,行吧,那我先走了,你写你的信去。”
楚沐砚看着尹方齐走远后,忙抬笔又继续写了起来。
白玉套青石毛笔、莲花纹琉璃盏,金石檀香徽墨……
楚沐砚一边想着自己的私库里容易送过来的小东西,一边笔尖起火般写着,顺便还语气诚恳地写着些好听的话。
给宋时清写信的好处约莫就是,很多时候楚沐砚的请求都不会太过问缘由。
而唐林忆倒是会问上一问,虽然也爽快,但同时也甚是敏锐,若是被他察觉到不对可就麻烦了!
果然不出楚沐砚所料,他给宋时清传信之后,宋时清惜字如金地回了个好字,很迅速地就找了个机会把东西送到了府上。
也别怪楚沐砚追人方式老套,他前十几年都被锁在宫中,接触情爱之事更是少之又少,他知道要送人礼物还是靠得话本。
断断续续的,几个月就这么过去。
祁萧安时不时就邀请楚沐砚出去玩一玩,楚沐砚也时不时给祁萧安送个什么东西过去。
祁萧安也是知晓那些东西的珍贵之处,之后也挑着机会送了比之更甚的礼。
也是因此这才堵住了尹方齐的嘴。
*
过去的记忆好似潮水般来了又走,如今旧人重逢,相顾却无言。
祁萧安一看见楚沐砚的眼泪就止不住心疼,下意识想拿起丝巾为他擦掉眼泪,又忽然惊觉如今他的身份已不再合适做那些亲密的事。
楚沐砚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狼狈极了,都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年多了,怎么还能像多年前一样爱哭?
再说,当着前相好的面流泪算什么?
后悔了?舍不得?
可明明是他自己先一步退缩的。
他一身污泥枷锁,怎能把别人一同牵连进来?
他要做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容易的,那条路上死了太多人,他觉得自己哪天死在那儿了也不奇怪。
可是祁萧安不行……
楚沐砚抬起袖子慌乱得擦拭着泪珠,又想起来刚刚自己说得话,顿觉后悔,咬着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就没禁受住祁萧安的诱惑,答应和他一起吃饭了……
还是应该早结束,早断掉。
“……失礼,”楚沐砚强装镇定起来,唯有那红着的眼眶背叛了他,“我们还是先出去谈谈。”
楚沐砚眉眼强行流露出冷淡之意,倒是真像一个不留恋世间的帝王。
祁萧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道:“还记得你第一次生火那日是你惹我生气,就坐在木凳上生火哄我,结果弄得一鼻子黑灰。”
祁萧安当时为了能常常和他在一起,便搬出来和他一起住。两人分外喜爱独处的日子,除去必要的护卫外都撤了许多侍从,有时候连厨子都没能上工,做菜大多都是由祁萧安来。
那日楚沐砚惹祁萧安生气,祁萧安既不会和他争吵,也不会冷落他,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祁萧安木着的脸上写着几个字——“快哄我”。
所以楚沐砚很顺势地去哄着人,但还没哄多久就被人从凳子上拉起来,捏着他的腰就俯身重重地吻过来。
楚沐砚听着祁萧安的话,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耳根倏地红了起来,恼羞成怒:“……祁萧安!”
祁萧安嘴角很轻微地上扬一息,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很轻易就被你哄好了……小九,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为何生气?”
楚沐砚的怒气又一下子烟消云散,低声喃喃道:“记得。”
那时祁萧安刚和他爹吵了一架,从刺史府里搬了出来。
刺史祁胜心中气闷,私下偷偷约楚沐砚见了一面,谁知被祁萧安发现了。
发现也就算了,主要是约见那日楚沐砚出门时哄骗了祁萧安,没同他商量。
“如今说这些做什么?”楚沐砚垂着眸子,轻嗤了声,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如何,“你是在气恼我有一次骗了你?”
祁萧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