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谢二人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颜宁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他们。他不便指使谢长松，便只能冲着程业，“磨蹭什么，腿断了吗！”

程业吓得一个激灵，匆匆扫了谢长松一眼，硬着头皮快步跑了过去，“没断没断，来了来了！”

谢长松无法，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二人各自回报了祁阁老府的情况，听闻韩琳没事，颜宁“啧”了一声，“真可惜。”

“颜宁！”赵涟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呵斥，“注意你的言行！”

颜宁挑了挑眉，看着赵涟的眼睛，口中却对程业吩咐道，“如今京城风云莫测，你再抽调几人过来，贴身保护康王殿下。无论何时何地，寸！步！不！得！离！”

眼见赵涟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颜宁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赵涟的神色宛如一根细细的绳索，系在颜宁心头的那把刀的刀柄上，每动一下，便有一阵剧痛传遍颜宁全身。可颜宁却依然紧紧地盯着赵涟，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变化。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赵涟真的不爱他。

工具而已，何谈情爱。

赵涟深吸一口气，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他没再理会颜宁，带着谢长松去了书房。

颜宁见赵涟这么快便恢复如常，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他终于收回了目光，落在了程业身上，“刺客呢，可有抓到活口？”

“珉王手下动作太快，属下没来得及。”程业咽了口口水，一撩衣摆单膝跪在了颜宁面前，“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没用的东西！”颜宁袖子一甩便下了台阶，“明日自己回去找欧阳墨领罚，我没空处置你！”

“大人！”程业见颜宁要走，连忙起身追了上来，哪怕拼着被颜宁打残他也得问了，“康王这里，真的要贴身跟着啊？”

“怎么？”颜宁回过头，目光森冷地盯着程业，“我说话不管用了？”

程业“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属下，属下不敢。可……”

颜宁轻叹口气，打断了程业的话，“你挑几个机灵的，交给谢长松，听他安排吧。”

听颜宁如此说，程业总算松了口气。但见颜宁没给自己安排差事，便又多嘴问了一句，“那，属下……”

“你，”颜宁转回头，半晌后才道，“盯着韩琳。”

安排好了差事，颜宁独自一人去了永芳别院。此时已经二更过半，整座别院都静悄悄的，只有弘慧的房中还亮着灯。

颜宁悄然潜入，在后窗上轻扣了三声，随即便听到屋内传出一声轻咳。

颜宁转入后院一座空屋，那里曾是颜宁母亲供奉的小佛堂，如今只剩下老佛爷眉目依旧，而那位虔诚的信女却早已化作白骨。

弘慧过来时正见颜宁看着佛像出神，他也没出声打扰，只在边上拉了一只蒲团坐了。

“今日无茶，怠慢了。”颜宁收回心神，也拉了一只蒲团，坐在了弘慧对面。

弘慧轻轻一笑，翻手打开了药箱，“侯爷面色透白，气息不匀，想必是又跟康王殿下置气了吧。”

颜宁也没否认，背转过身，默默地解开了衣袍。

弘慧只看了一眼，面色不由得一变，“这……怎会如此……”

颜宁此时才自嘲地一笑，“我已经这样了，置不置气的，又能怎样……”

弘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轻轻抚上那条狰狞的伤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前日里我给你的药没用吗？这伤口怎会溃烂至此？”

颜宁重新披上外袍，回身坐正，“近日事多又急，就差睡在马背上了，哪里顾得上熬药。”

“颜宁，”弘慧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生气，“你就一点也不顾念你自己？”

颜宁见弘慧面现怒色，不禁笑道，“大师，出家人戒嗔戒躁。你这一副怒气冲关的样子，小心坏了修行。”

弘慧“啪”地一声关上了药箱，“既然如此，还来找我做甚！”

“弘慧，”颜宁收起玩笑，看着弘慧正色说道：“你知道我不过是在挣命罢了，我三年前就该死了的，如今撑着这口气，也不过是为了要把他送上那个位置。如今京城波云诡谲，动荡不堪，我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哪怕松懈一点，我和他，可能都会从此万劫不复。到那时，就算我想顾念我自己也顾不上了。”

颜宁这番话说得弘慧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但他也确实不忍颜宁如此作践自己，只得再次劝道，“说得倒是轻巧，你要是倒了，你的事谁来替你做！”

“你放心，”颜宁笑笑，“我撑得到做完的那一天。”

弘慧自知拿颜宁无法，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那现在，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