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直接送到天牢,只要人不在颜宁手上,无论落到谁的手里,此人都是一大祸患。
这番诛心之言哪怕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儿,赵涟就算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事关皇长孙,老皇帝甚至未必肯听赵涟辩解。若是老皇帝一时气急,就算直接封了康王府都不会叫人意外。
“人在哪里?”
颜宁声音冷得彻骨,听在耳中像是被利刃顶住了咽喉。
孟天辰被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清楚了,“在,在……”
“带去暗室。”颜宁根本不等孟天辰说完,直接转头往暗室走去。
“这些胡言乱语若是有第四人知晓,你知道后果。”
颜宁话音未落,孟天辰只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当地,“晓得,晓得……”
孟天辰此前只听说过颜宁的可怖,却并未亲眼见过。有时听人说得夸张,他也没少在心里腹诽。
如今亲身体会,他只觉前人所言实不及其万一。
他此刻只庆幸自己任职多年养成的好习惯,不能上报的供词一律不曾留档,对外只说尚未招供。
只要他管住自己的嘴,这条命总算还能保得住。
赵涟跟着唐礼一路行至御书房,正要叫人通报,却见唐礼并未做停留,径直向前行去。
赵涟心下疑虑,叫了一声,“唐公公。”
唐礼似是知道赵涟要问什么,笑回道,“殿下稍安,陛下说让您先在暖阁歇息,等待传召。”
赵涟没有答话,心下疑虑更重。
唐礼见状,低声解释道,“韩世子重伤体虚,正在暖阁歇息。”
原来如此。
赵涟心下了然,没再多问,跟着唐礼去了暖阁。
暖阁之中,温暖舒适,熏香缭绕,直教人昏昏欲睡。
韩琳正半梦半醒间,忽听得门响,睁开眼就见赵涟走了进来。
韩琳有一瞬间的怔忡,继而瞬时变了面色,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殿下……”
赵涟见韩琳要起身,连忙快步上前,急切地道,“别动,别动。”
韩琳虚弱地喘了口气,抓住赵涟的袍袖关切地问,“殿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赵涟握住韩琳的手,言语间带了些歉疚之意,“是我连累了你……”
“我没事,我很好。”韩琳脸色泛白,勉强笑道,“一点都不痛了,真的。”
赵涟握着韩琳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你放心,本王定会叫那人付出代价,必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委屈。”
韩琳眼泛泪光,紧紧握住了赵涟的手,目光中尽是绵绵的情意,“嗯,玉儿相信殿下。”
“玉儿”是韩琳的乳名,从前赵涟也这样唤过他。
赵涟抽回手,在韩琳手臂上拍了拍,柔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赵涟刚刚起身,暖阁外唐礼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赵涟弯下腰,抚了抚韩琳额前的碎发,安慰道,“父皇传召,我去去就回。”
韩琳乖巧地点点头,伸手想再去握赵涟的手,却没能碰到。
赵涟话一说完便已起身,匆匆向外行去,临走前却还不忘吩咐殿内执事内监,“照顾好世子,若是稍有怠慢,本王拿你是问!”
书房中,赵檀斜倚在龙榻上,满脸倦意。
王昇俯身在一旁,帮赵檀按着太阳穴。
赵涟躬身跪拜,半晌都未听得唤他起身的声音。
赵涟抬起头,却见王昇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赵涟心领神会,再次伏下了身。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赵檀终于动了动,“王昇,康王怎地还没到?”
王昇微微俯身,答道,“康王殿下早已到了,正在殿上候着呢。”
“唔。”赵檀睁开了眼,见赵涟还跪在地上,稍稍抬了抬手,“起来吧,怎地一直跪着。”
赵涟谢了恩,缓缓站起身,“儿臣见父皇闭目养神,故而未敢轻扰。”
赵涟似是跪得久了,起身时身形有些不稳,略微晃了晃。
赵檀看在眼中,缓声问道,“听方霁说你怒急攻心,晕厥了半日,现下可好些了?”
赵涟抬手行礼,“劳烦父皇挂念,方院判医术超群,儿臣已无大碍。”
见赵涟似乎确已无碍,赵檀忽然严肃起来,“听说你亲自驾车去永芳别院接人,还与他当街争吵。堂堂亲王之身,竟连皇家颜面都不顾!做事如此不知轻重,成何体统!”
赵涟闻言慌忙跪下请罪,“此事确是儿臣考虑不周,也是因昨夜受了惊吓,急着见颜宁,做事才有些毛躁。儿臣已知错了,还请父皇恕罪!”
赵檀眯了眯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颜宁,也着实太过狂妄了些。”
赵檀贵为天子,不怒自威,言语虽不凌厉,却叫人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
赵涟伏在地上不敢出声,也不敢起来。
赵檀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颜宁近日的作为,可是由你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