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群书苑,老老实实听七圆的泡了桃花浴,杜海眉间生疑。他还以为舟要来看他笑话。
他当时往回走,却没见着舟的身影,不知道去哪里了。
水汽氤氲,花瓣虽干瘪,仍然留有余香,在水面打转,沾在了杜海的手臂上,又被水流冲走。
每日早起锻炼,他的身子早不像以前那般文弱,有了些许肌肉,也没先前那般白皙,看着健康不少。
确实,杜海自我感觉挺漂亮的,总之他喜欢。又想起昨夜舟挑逗未尽之事,恰好此刻舟不在……他思索着要不要偷腥。
不想还好,一想,舟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水溅青丝珠断续,酥融香透肉。”
手指拨开了杜海垂落的青丝,露出修长的脖颈。
“只知日日夜夜挑逗我,都腻味了,什么时候吃我?”杜海垂睫看着水面,捻其一枚花瓣,在手指尖揉了揉,馨香便散开。
”怎么是我吃你?不是你吃我?”舟微微一挑眉。
杜海侧头看向舟,声音淡淡的:“日后都是要还的。”
“是啊,要还的。”舟笑了,“是把我的话奉为神旨吗,记得如此牢?”
“是那时那刻让人刻骨铭心啊。”从水里起身,水帘哗啦啦落下,却遮盖不了身躯分毫,顷刻间衣袂翻飞,杜海披衣系带。
“不擦干?”
那垂落的发打湿了衣袍,紧贴于背,捞起湿发,就若隐若现蝴蝶似的肩胛骨和白纸图般的脊背,让人想留下些艳丽的印记。
杜海都习惯舟为他拭发了,这头发长得很,他早想剪了,二月二龙抬头本是剪发的日子,但那时候他还是待罪之身,剪不了。如今没到日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剪了,不说对不起杜威,起码对不起杜娘。
“我短发的样子,好看吗?”杜海问舟。
舟拿毛巾坐在杜海身后,摩擦着杜海的头发,闻言一笑:“想看的话我剪给你看。”
“你的若是剪了,还能顷刻间再长吗?”
毕竟有些时候,杜海还是不能放弃让舟替他活几天的想法。剪了发,便不像了,也没有好的说辞。
“日后不能,如今可以。”舟笑了,收了手,杜海就认真坐着看他“表演”。
头发可从短到长,从长到短,容颜可从杜海小时候到杜海老时候,变幻莫测。看得杜海一脸稀奇,满脸笑意。
不多时,舟就再次回到了杜海现在的模样,“那些都是有意骗你的障眼法罢了,也无法在人前显现。若说真的,你是什么样子的,我就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位很特别的神。”
“那你怕是也知道,三年前那一夜的事了?”杜海的手摸上舟的脸,好像要确认他脸上的真真假假一样。
“说起那件事,我可是要吃醋的。”舟抓着杜海的手吻了吻,“喜新厌旧之人。”
少年人情窦初开,浑浑噩噩间,梦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多年后的自己,像是含着块宝玉,柔情蜜意,可眸子里又满是野兽般理所当然的独占欲。
从那时起,杜海好像一直在追爱一位从来都追不上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追上的人。他稚时就曾疯癫般得落笔写下“往者可谏,来者可追”的不可能实现的言论,引得当时周围的同学惊叹。
“你来找我了?你真得来找我了?”杜海眸光一亮,倏然笑出了声,却被舟弹了个栗子。
“如果你开心,那你就这么觉得吧。”舟的眉带着些许不满皱起,嘴上却道。
杜海清醒了些,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舟,撅了撅嘴,“怎么不顺着杆下来哄哄我,说不准我就‘移情别恋’了呢?”
“哈,那我得有多贱呐?”将容颜变成熟几岁去哄现在的杜海?去哄他现在本来真实的面貌?
杜海低眉一笑,“我本来就下贱。”不然也不会痴心妄想那么久。
“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舟慢吞吞道,似乎是犹豫,似乎是感伤,“那根本就不是爱,又何来移情别恋之说?”
那只是一种活下去的希冀,也只是一种幻想出来的空欢喜。
“不是爱就不是爱,我也不懂,但是求而不得,我却明白。”
“我不想逢场作戏骗你,也不想看你骗自己,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
可杜海不愿听他说这话,低头封住了他的唇。舟便压着杜海的后脑,回应他。
一方带着久久求而不得的哀怨与空欢喜却仍前往的决然,一方带着绝情般的悲冷与求欢的卑贱。
松开了唇,舟的衣服已经露了肩膀,仰起的脑袋现了几分变化。
“不是说不愿骗我吗?”杜海捧起那脸,嗤笑一声。
“我贱啊。”舟也笑了,“叫哥哥,嗯?”
“哥哥?哥哥如今官居何位,家中几人?可过得快乐?”
“官居见山司,家无妻妾,唯一挚爱,在山里过得逍遥快乐。”
“挚爱?”
“我啊。”舟暧昧得笑了,“可我怎偏偏遇到了你啊,实在是追念里喜欢的紧。有朝一日,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夏夜中蝉壳半褪,春柳被骤雨压弯,又猛然弹起,桃花带露浓,发出的香甜勒人的脖子。
“那真的……太好了……”
杜海实在是魔怔了,忘了情了,在被舟承托起的欢愉里不停追着,询问自己的未来,舟的回答都让他满意极了,眼波晕开的柔媚里还带着些许发了疯的高兴。
“这么高兴啊?”舟在杜海的身上笔走游龙般留下自己的印记,轻声细语问着他,心里却绞痛得厉害。
“我要活成你的样子,你的样子……”不着章法得啃着舟,杜海道。
这话像是触动了舟最后的一根弦,他的容颜再次变了回去,没脸没皮得对着发愣的杜海笑着:“可是我是哄你开心,骗你的,杜海啊,我渡你活,可不知道你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子。”
“所以你别去瞎想了,也别去喜欢他们了,可以吗?”
舟的眼眶红了。
“你吃醋了?”杜海看着舟。
“嗯。”舟发出沉闷的鼻音。
“可我喜欢他们,是为了我自己啊。你心里也一定清清楚楚吧。”
要有对未来的希冀才活得下去啊。
“可是你……”
你追着他撒娇欢好,兴高采烈黏人的紧,你从来不对我这样,对自己也总兴致缺缺。
杜海垂睫,却看见了舟肩膀上不同寻常的细条带子,发出了七分春色的笑声,抬眸看舟,“所以你这样勾引我?”
“所以成功了吗?”
“你又没胸。”杜海犀利地评价一句,“我是喜欢他们没错,可又不是不喜欢你。”
像是妻妾成群的风流浪子,口蜜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