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人家大多是两个人同时对着浇,没有先后顺序,但维克尔感觉不应该这样。
可能是…太直接粗暴了??
反正他觉着他不能给帕斯奎尔这么浇。
毕竟人家刚刚细致入微地给他淋着,这下到他了——好家伙,他直接给人家一盆水倒下去?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天,但维克尔还是没忍住道:“你怎么这么瘦?”
这蓝发青年的腰身很是劲瘦,单手就能扣住。
但是放到整体来看,帕斯奎尔真的很瘦。
皮肤下的肌肉并不多,手腕有点细,下巴尖尖的,背后的蝴蝶骨隐约可见。
他皮肤比维克尔白。但不是那种健康的透着红润的白,是苍白。
帕斯奎尔虽总是笑着的,但不经意间也隐约透着一股病态。
得亏有这一米七的身高撑着,不然叫人见了还真得是营养不良。
你等等。
维克尔回忆起来:“你晚饭吃得也不多啊。”
帕斯奎尔将蓝发揽到颈边,回眸:“胃口不是很好。”
开什么玩笑,都瘦成杆了。维克尔心想。
这对方的回答有些敷衍,但维克尔知道他这是不想多说的意思。
也是,这才认识一天没到呢,他又是麻烦人家,又是问东问西的,换了谁都受不了吧。
得亏帕斯奎尔有这好脾气。
维克尔瞅着有一缕湿发没捋过去,便用指尖轻轻挑起给他顺到颈边。
他道:“身体重要。”
他忽然想起白礼给他带的一堆东西。
维克尔问:“你吃过嘉米尔的跑山猪吗?”
帕斯奎尔没反应过来:“啊?”
维克尔解释:“就是那种风干的猪肉。”
帕斯奎尔摇头。
维克尔眉梢一挑:“要不今晚尝尝?”
帕斯奎尔默了几秒:“好。”
帕斯奎尔真的很好,又是带他认路又是给他浇水帮着洗澡的。
他也是有问必答,给他免费当了个圣域本土导游。
比第一个导游更靠谱、讲解得还更详细的那种。
远处的马尼戈特打了个喷嚏。
维克尔一向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但是帕斯奎尔这个好像暂时还不回来了。
那就先帮他……长点肉?
正好白礼给他带了些特产,很管饱的那种。
边上的帕斯奎尔感觉对方似乎很开心。
回到宿舍时,夜幕上依稀挂着几颗星。
这里不像嘉米尔的满目星河,几颗星显得很寥落。
几颗星,但或强或弱地闪烁着光芒。
它们也是能够被人们看见的。
维克尔把放在床脚柜里的包袱打开,拿出一块风干了的猪肉。他撕下一片给了帕斯奎尔。
维克尔看蓝发青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疯狂囤食的仓鼠。
他撇过脸,压住嘴角的抽动。
帕斯奎尔抬头看他:“笑什么?硬成这样肯定难嚼啊。”
维克尔赶紧点头:“对对对,没错,我没笑。”
帕斯奎尔好像翻了个白眼。
维克尔眼巴巴地瞅他:“味道怎么样?”
“好吃。”帕斯奎尔撇了他一眼,“就是人嫌我吃相丑。”
维克尔笑得很欠:“不是丑,是可爱。”
帕斯奎尔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维克尔笑得灿烂又欠揍:“真的很像只仓鼠啊。”
“滚。”
男生之间的感情很直接。
无非一勾肩一搭背,这就从路人成哥们了。
维克尔觉得目前为止他和这个舍友相处得很好。
帕斯奎尔盘腿坐在床上,隔空指了指他放在小柜子上的物件: “对了,这个是什么。”
维克尔刚打算睡下,腰都塌下来大半了,听他问又直起身来了。
维克尔拿起那个呈双瓶颈状的物件:“这个?”
室内没有光线,除非点蜡烛。
今天晚上多云,月光微笼着大地,万物安谧。
两人床位之间连着的墙上安的是田字窗。
屋里窗下,月光倾泻,光线很淡。
黑夜里漂浮着月光白,朦胧又缥缈。
维克尔隔着模糊的月光,看不太清帕斯奎尔的脸。
想必那边的帕斯奎尔也看他这儿也糊。
于是他认真描述着:“是沙漏,两头宽中间细的形状,用来计时的那个。”
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出发前师傅给我的,让我带着凑合用。”
对面沉默一会,问:“沙子是金色的吗?”
维克尔看了眼,满瓶细沙早已沉在一玻璃球的底部,隐约在夜里闪着细碎金光。
维克尔回他:“是金色的,很好看。”
帕斯奎尔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说,它能转过来重新开始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维克尔感觉奇怪。他手腕利落地一个翻转,笑道,“像这样转过来不就行了?”
他将沙漏duang地放回柜子上。
容器内,碎金漫飞。
金色细沙开始重新流动,它们通过中间狭窄的连接管道,不紧不慢向下流落。
维克尔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对面床上的人沉默得像一根枯木。
黑暗里,他看不清帕斯奎尔的表情。
维克尔没计较。
一天下来了,又是赶路又是爬台阶的,他快累死了。
他又说了一遍:“早点睡,晚安。”
维克尔瘫回床上。
凉席很给力,清凉无比,让他不由喟叹一声,随即进入梦乡。
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也许对方当时是在很努力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沙漏计时,寓意时间。
沙漏翻转,时间流转。
时间被重置,未来没有定数,一切皆是未知。
——一切都来得及被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