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揩揩面上泪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别人而且是女人面前落泪,真丢人呢,“有些累罢了。”
紫衣说:“做人,当然累。”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可以留下这座塔么,我没剩什么了。”
“天宫底下的托举大阵很厉害,这塔是阵眼吧。”紫衣道。
“……你要破了这阵,彻底摧毁天宫?”他想保住塔,倒不是为这原因。
“不。”紫衣将玄羽一收,自然地夹在两指间,两手臂一抱,换成舒适的姿势,“这阵是昊天设的,我欣赏他,而且我也破不了。”
昊天设的阵,连这恐怖如斯的女子都破不了?
“那你要杀我吗?”他问出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
紫衣想了想,回答四个字:“一念之间。”
他一愣。
紫衣意思难道是,杀与不杀于之而言都无所谓,她想杀就杀,想不杀就不杀,他可以一个举动将之惹怒然后引来杀身之祸,也可以一句能够动摇对方的话换来保命的机会?
这么说,紫衣铲平天宫,也仅仅在于她的心情?毁个宫殿杀个领主,对她来说皆无关紧要?
这便是真正的来自强者的令他人无可企及的实力与境界么?
自己还是太过无知和弱小……
“你是神界的神,为何不受三界法则限制?”他问道。
“我不知道,”紫衣坦白地说,“或许命运选择了我。”
命运么……所以他本就该有此一劫?
这紫衣女子的命运……他听那些神详细讲述过关于神界白梦清、青尘的事迹。
对了,他们都说,这女子虽狠,其实是个喜欢济世救人的慈悲大善人呢。
一向精明算计雄心勃勃的他求生欲还是蛮大的,一下就有了为自己保命的思路。
他想了想,对紫衣说:“你要用自己的命运,来改变人界所有人的命运么?天宫下面的人,可都在等着。”
紫衣自然清楚天宫对人界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神色不变地说:“天宫是让你作没的。”
他却心中暗喜,心狠的人不会听他讲道理,从听到紫衣此句话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但确实是让你毁的,”他说,“你可以针对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可以针对我,你可以不毁天宫,但你毁了,而且已经发生了。所有的天族人都失去了住所,人界也失去了天宫。”
紫衣心态很稳,淡定地注视他,不过他从对方的沉默中确定其有在思考他的话。
于是他继续干扰:“你可以杀了我,但只要天族还在,就会产生下一任天帝,天宫也会重新建起。你知道天宫是怎么建起来的么?昊天告诉过我,天宫的一砖一瓦都是天宫下边最普通的人群一点点添上去的。你毁掉天宫只几眨眼的功夫,而重新建起座天宫,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花费多少时间完成。人界,怕是要多出好多修建屋子的奴隶吧?”
一番目的性很明显的话令紫衣无法反驳,事实的确如此,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可以不必管这些,但面前坐在高位上的男子料定了她不会不管。
紫衣对他有了很形象的认知。
紫衣思虑过后道:“昊天不会是让你害死的吧?”
他心里咯噔一下,话不能乱讲,如果真是他害死的,该不会这女子手中的玄羽咻一下就飞上来割断他脖子吧?
“没有的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我一人害死。”他故作镇定道,“我从那些神口中听过你的故事,你和昊天,其实挺像的。”
……
在生死边缘上赌一把,他赌赢了,紫衣当真放过他,留下他的宝座和镇天塔。
而且在紫衣离开后的十日内,化作废墟的天宫居然逐渐在自行修复成原样,包括天宫的建筑和草木,都在复原,仿佛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保佑。
这期间镇天塔的内部灵息十分活跃,难道是镇天塔的作用?可先帝从没说过托举大阵与镇天塔有这样的功效,而且如果有,上次妖王闹天后,镇天塔怎么没动静,并且还是用昊天祭献的力量使天宫恢复如初的?
那就是镇天塔被动了手脚,是谁动的手脚呢?他可没有这么大本事,而当时离镇天塔很近的除了他,还有另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