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蓦地回神,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以。”
以为他没理解到意思,云灯又耐心剖析,“你想,段长骁从沙场回来不久,战争里那种血气还没消散。所以整体的感觉要更激进,你说台词时语速也可以稍微快一点。”
“是的,而且我本身就是容易被激怒的爆脾气。”江煜立刻明白,“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心意,还有事瞒着我,我肯定会很生气很着急……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很担心你。”
“对,我们要的就是这个冲突感。”云灯招招手,让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明白了就再来一条。”
江煜本人性格比较谦和,饰演段长骁就少些横冲直撞的蛮劲儿。但他身上的少年感非常动人,这点是她和导演最看中的。
况且对男人而言,逞凶并不是什么难事。温柔才是罕有。
晚些时候叶平川先收工,又从另一个组晃了过来。
他不乐意看云灯跟别人花前月下,配合别人演那个郎情妾意的死出,哪怕只是工作。
但她早上走的时候有点发烧。拍完自己的戏份,叶平川还是马上就过来探班了。
云灯余光里看见他过来,不知怎么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背过身,反手贴了一下额头。
更虚了。
她自己也觉得不太舒服,身体沉重乏力,但是没严重到不能工作的地步。而且下午拍的大多都是文戏,她不怎么需要活动,只要眼神定,台词稳,就不会有人发现她异常。
只有邓晓琼问她要不要休息。她说有点感冒,没什么事。
等收工后再拿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二。
“啊,怎么会这样呢。”她语气非常严肃,像是故意严肃给谁看,“我需要去医院。”
“……”
叶平川懒得吐槽她浮夸的演技,没让梁天跟着,自己开车带她去了医院,挂急诊输液退烧。
输液大厅里人不多。他多拿了件衣服垫座位,云灯坐下之后还笑,“想起我们拍《无影之地》的时候,你有次也是半夜生病。陪你去输液,你嫌座椅太冰了硌屁股。”
那时候条件更艰苦。叶平川拍下水的戏着凉发烧,半夜人都快烧糊涂了。他们只能去离得最近的县城小诊所,连张能躺的木板床都没有,只能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上靠着墙休息。
这种事叶平川都不敢往家里说,当妈的听了都要掉眼泪,“是啊。不过发着烧凉的椅子坐着也挺舒服的,主要是硌屁股。”
云灯坐着他叠了两叠的长羽绒服,一点也不硌得慌,“我手机快没电了。”
叶平川也给自己叠了个坐垫,在她旁边坐下,“跟我在一起不需要电。”
“我晚上还要开剧本会呢。”
“让梁天替你去了,要点她会记下来。”
叶平川早就看出她在强撑着精神,“睡会儿吧,药水没了叫你。”
“好吧。”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心仍然一抽一抽的痛着,睫毛颤颤,“今天好漫长啊。原本以为医院很远呢,不想来的。还好你陪我来了。”
她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机里,恰到好处地示弱。
叶平川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察觉她歪头靠过来,又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膀的高度合适。
她靠得更舒服了,闭着眼睛表扬,“你对我可真好啊小马哥。”
“不要再这么叫我。”
“喔。你对我真好呀前夫哥~”
“……”
叶平川说,“我这是讲义气。”
好歹当过两口子,他还能把人撇着不管吗。
云灯附和说是。
安静地靠了几分钟,她没有睡着,心里总是牵挂工作,“今天晚饭还没顾上吃呢。有点饿了。”
“吃什么?”叶平川高冷地说,“这附近没什么外卖,我是不可能跑很远去给你买吃的。”
“不用,我喝个东西就行。”她立刻直起身,要求很低,“医院里有卖热饮的机器,我忽然好想喝巧克力奶。”
“就这么点追求。”叶平川去找自动贩卖机给她买热巧克力奶。
看着他走出几米距离,云灯就迅速地抓起手机,想看一眼工作消息。
由于手速比脑速更快,她输完生日密码解锁了手机,点进微信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叶平川的手机。
他们用手机都没有戴壳的习惯,两台裸机长得一模一样。是叶平川拿错了手机。
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锁屏居然被解开,她看着微信列表里的置顶,要退出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划下去。
叶平川的置顶依然是“灯灯大王”。
他们两个在家里幼稚得很,又爱演,说好了轮流当大王和小弟,可是她当老大的时候多很多,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使唤他干这干那。叶平川时不时就要嚷嚷两句不公平。
不过从那一天——她在海边问叶平川,要不要考虑跟她结婚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嚷过。
这些事其实她也没特地去想过。只是在看到这个备注的瞬间,不知为何忽然涌入脑海,让她怀疑当初自己说的不是“想不想跟我结婚”,而是“想不想一辈子当我的小弟”。
难道在叶平川看来,这是一样的意思么?
“在看什么?”
叶平川半路回来,把她抓个正着,语气不快,“想查我离婚之后有没有聊小姑娘?”
“……”
云灯抬起头,转眼之间,表情已修饰得天衣无缝。
“只是想看天气预报,晚上回去会不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