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卢文风答应完,又顿了顿,“不过他们才来京城,想必也没有找到落脚的地儿,你一会儿把东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吧。”
“还要收拾屋子?”周氏语气不满,“咱们家就这么点大地,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他们要在这儿住多久?多这么些人在家中,你那点银子都不够吃饭的!”
在外头偷听的何七眼皮跳了跳,这二舅母可真够不要脸的,只想吸何明镜的血,其余的力气是一点也不肯出。
“哎呀,好好的你呲儿我做什么?我大姐好容易来一趟,你吃个饭就把人撵走,多不雅相,不管怎么说,前些年若没有我这大姐姐,咱们在京城可是吃饭都难。况且,你不把人留下来,我如何好找借口把我那儿外甥女带去见姜夫人。”
“如何不行?她们总要找落脚的地儿,你到时候借口给你外甥女找亲事,常去见见不就行了。还有,咱们有手有脚,就算没有前头你大姐姐那些铜臭味的银子,也不会在京城饿死。”
雅相这词从卢文风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可笑了,她们三个不过是来见见卢氏这位久未谋面的弟弟,他们这对贼夫妻倒好,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何明镜的婚事给安排好了。若真要雅相,也不想想,待他真做下这事,他将来要如何面对卢氏,为攀附权贵,把自家外甥女送去给人家做妾,这事就体面吗?
何七忍不住心中唾弃此二人,她好不容易把何明镜从前头那桩婚事中给摘出来,现在是出得龙潭,又入虎穴了。好在她这会儿撞见了,她是绝不会让让他们顺意的,若让这事成了,那她前头做的那些,不就都白费了吗?
何七正是要后退一步转身,却一头撞到了别人身上,抬眼一瞧,竟是卢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目光望着灶房的方向,不知是听到多少了。仔细看,才能发现卢氏的眼睫微颤,袖子里的拳也紧攥着,她本是出来想叫外头的马夫把给卢文风从临江捎带的物件给抬进来的,没想到出门就听到这一遭。
待灶房里头的水烧开了,卢文风开始往茶碗里倒水,卢氏才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何七见她不语,也只默默低头跟上。卢氏既来了,那就省的她回去再说一道,究竟该如何,想是卢氏心中已有决断了。
……
卢文风倒完茶回来,卢氏依旧如常跟他聊天,脸上也不见愤怒。何七话倒是少了,只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快到午饭时,卢文风的两个儿子便也回来了,因着知道不会在这里久留,何七也只对他们礼貌地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不一时,周氏便把饭食端上来了。卢文风的小儿子端哥儿见了今日的菜式,惊喜道:“娘,今日怎么有鱼吃?”周氏笑着拍了下端哥儿的脑袋,道:“你姑姑和你表姐表弟从临江赶来,总要做些好菜招待人家不是?你一会儿吃饭可要秀气点,别狼吞虎咽给你表姐表弟吓着了。”京城不似临江,临江水系纵横,有鱼可捕,京城的肉食只鸡鸭鱼肉容易买,可要买鱼蟹之类的生鲜可就难了。
端哥儿年纪小,还是真性情,道:“姑姑来就有鱼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吃,要是姑姑日日都来就好了。”
说罢,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卢文风接话道:“端哥儿说的是,大姐,你今日才到,不妨就先带着外甥外甥女在弟弟家里住下,再慢慢寻落脚的地儿。”
他说完,周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些,玩笑般道:“你说什么呢?咱们这寒舍,大姐姐如何能住得惯?还有镜姐儿,一看便是娇养的女孩,住咱们这屋头如何能使得?一会儿用完饭,你便去街上替大姐姐寻屋子去。这两日,便在客栈将就一下,我瞧着四方馆旁边那祥和楼便不错,离咱们这儿也近,大姐姐若是缺什么东西,咱们也能送过去。”
“有什么不行的?当时家中逢难,大姐姐便是连破庙都带我们几个弟弟住过,如今大姐姐回来一趟,叫她住到外头去,才叫不像话,”卢文风说着又转头看向卢氏,“大姐姐,我一会儿就让阿真将东边那厢房收拾出来,小是小了点,大姐姐若是觉着住不惯,我便去替大姐姐寻一套合心意的宅子来……”
卢文风没说完,就发觉卢氏眼珠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明明要吃饭了,却连碗筷都没拿起。卢氏眼里无笑,看得他心中发毛,声音也渐小了,道:“大姐姐,可是饭菜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