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看弟妹也为难,你这儿屋子也还没打扫,我看我还是带着镜姐儿和七哥儿出去住吧,不然太麻烦你们了。至于镜姐儿那事,你若不好办便不必勉强自己,我在京城也总还是有些旧友……”
“大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卢氏话还未说完,卢文风边急急打断, “当年若不是有大姐在,娘那病,根本是治不了的,还有我们兄弟几个,也早就饿死了,今日这事,如何就变成了麻烦了?”
卢文风说完,卢氏依旧是久久不语,似乎是在等着他说什么,叫人心里发虚。末了,待卢文风都快坐不住了,卢氏总算开口道:“你若还念及从前那点姐弟情分,就与我好生吃了这顿饭,吃完我自会带着两个孩子走。”
“大姐姐?”卢文风不知卢氏此话何意,但听这语气,已然有些慌了。
“还不明白吗?”卢氏语气愈发冷淡,“方才你和弟妹那些谋算,我都听到了。当着孩子的面,我不想多说什么。吃饭罢,我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这顿饭之后,咱们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
卢文风此刻总算反应过来,一下僵在原地,如芒刺背,周氏的笑脸也没了,只有端哥儿懵懂发问:“娘,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氏睖他一眼,道:“吃你的饭。”
这顿无言的饭叫人煎熬,何七也只随便扒拉几口便没了胃口。总算捱到吃完饭,卢氏只叫车夫把东西抬进来,便径直走了,卢文风也没一句劝说,或许是心中羞愧难当,或许是觉着留的卢氏在也只是浪费银子,又或许是二者兼有。
……
“娘,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明镜一直忍到上了马车才开口,她只隐约察觉到卢氏方才在卢文风那儿出了门一趟回来变不太对劲,但碍于有外人在,又不好开口问。
然对着何明镜,卢氏只闭上眼,神色痛苦地摇了摇头。何明镜只好看向何七,何七眨眨眼,只能道:“二舅和二舅母商量要把你送给什么大人当妾,被母亲发现了。”
“娘……”何明镜没想到竟是这种事情,方才看着和蔼的舅舅舅母一下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而卢氏终忍不住落下来,揽住何明镜,道:“是娘没用,护不住你,没想到这京城里头,连自家兄弟都是这般……”卢氏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知道他们孤儿寡母来到京城,又无什么靠得住的亲友,说不准会被什么不怀好意之人盯上。可没想到,这头一个遇到的,竟是自己的弟弟。要不是今日碰巧撞见,何明镜恐怕又要被她推进另一个火坑里头了。
“娘,咱们已经从二舅家出来了。”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何明镜又反过来安慰卢氏,她从小只听卢氏提起过京城的几个舅舅,今日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是以对这几个舅舅并没有什么感情。出了这种事,自然也不会像卢氏这般有被血脉至亲之人背叛利用的感觉。
好在卢氏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宣泄之后便也冷静下来。接下来要去见的是他四弟卢文云,卢氏自幼便最疼这个幼弟,他也最有出息。考中举人之后,便把老母接到了身边,至今尚未成婚。卢氏本是满怀期待见到手足亲人,可在卢文风那儿遇见了这种糟心事,卢氏对于即将见到了卢文云,也不敢抱有太多期待了,只盼着能见见母亲。
何七这厢是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外头的“路况”,从方才卢文风家那逼仄的胡同驶出来后,马车便往北边的大路走了,拐了几个弯后,便又走进一条胡同里。不过这胡同显然比方才那个甚么叫甜水胡同的臭胡同要好上许多了,起码宽敞干净,也安静许多,外头不见有街坊堆放杂物,马车顺顺当当地一路走进去了。
还没到地儿呢,何七就见前头有一扇门猛然被人推开,走出一个舒头探脑的男子来,急迫地望向她们马车的方向,何七不小心与他对望了一眼,那男子就忽的目露震惊之色,吓得何七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她才将将做好,就听道外头传来一声高呼:“大姐姐,是你来了吗?”
听到这声,卢氏也有了反应,犹疑一瞬,伸手掀开车帘,就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