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徐老的茶,孟佩声才坐下,道:“之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想明白了,香坊式微,我有这份责任。”
徐琬商点点头,似有欣慰,“功夫易学,传人难得,长河算是后继有人了。”
孟佩声接道:“徐老亲传弟子都出师了,前两天我还听说收了好些小弟子,衣钵传承下去,也是开枝散叶,受益的人都感您老恩德。”
徐琬商笑笑,没再说什么,看了眼跟孟佩声一起来的年轻人,“眼巴巴地请我,就是为了你家这孩子吧?”
孟佩声清了下嗓,握住何厌之放在腿上的手,拇指安抚地在对方手心里揉了几下,“我家的确实没错,正式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
徐琬商明白过来,“行,看到你这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孟佩声弯起唇角,“厌之什么都好,就是之前熬夜成习惯,这不带来让您瞧瞧,我想着好好给调调。”
徐琬商点点头,看向何厌之,“佩声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但固执得很,道理一套一套的比谁都多,他要是干什么糊涂事儿了你别迁就,该说就说他。”
瓷杯里的熟地散发着微微的甜香,在混杂一体辨不出来的醇厚中药香气中独成一味。
何厌之抬眼,神情淡淡的,“他很好。”
徐琬商一愣,随即笑起来,“好好好,我这倒是多虑了。”
何厌之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他迁就我比较多。”
徐琬商喝了口水,扣起双手仔细打量着何厌之的面色,“小两口过日子,意见相左很正常,慢慢磨合,相互包容,没什么过不来的,你们还年轻,难免磕磕绊绊,就像这熟地黄,九蒸九晒,漫长啊,可只有经过时间的浸润才能成药,生活也是这样。”
何厌之的眼神有一瞬的动摇,时间?他们还有时间吗?
孟佩声轻轻握了握手提醒他回应,何厌之才接上话,“嗯,我知道了。”
“好。”徐琬商看着何厌之,倒没觉得有外界传言的那样,虽然是寡言少语了些,但不至于用那样的言辞去攻讦。
到底都是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慢慢走着看。
他拿过毛笔、蘸了墨写处方,“问题不大,主要是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造成的,熬夜伤心伤肝伤神经,饮食长时间不规律对脾胃也有损害,都是年轻人的通病,我给开副方子,回去好好补补。”
孟佩声点头,“嗯。”
何厌之的作息确实是一点规律都没有,在裴家的时候也没人敢管。
徐琬商叮嘱道:“少熬夜,都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糟践身体,现在看不出来什么,等年纪大点儿,过了三十岁就显出来了……别自己回去熬,我让他们给熬好,早晚热一袋儿就行。还有,再拿点儿大蜜丸,你俩都吃,还说厌之呢,你自己这气色也不怎么好。”
孟佩声一一应下,“咱们济世医馆的十全大蜜丸可是补名在外,有您这方子,还有蜜丸,我就不愁了。”
“就你这孩子嘴甜。”徐琬商笑了笑,把方子递给孟佩声,“把这个给王师傅,咱们这儿老药工了,让他给你熬药。”
“好,那我过两天来拿。”
“行,还有啊,药食同源,饮食上也注意些。”
“好。”
几人又聊了会儿,主要是孟佩声和徐琬商一来一回地唠嗑,何厌之也不出声,只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孟佩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样子。
聊完,孟佩声拉着何厌之站起身,跟徐琬商告别。
将两人送到门口,徐琬商有些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忍住,“佩声,你说你能想明白,那小倔驴子怎么就想不通呢?”
孟佩声斟酌着言辞,宽慰道:“丹鹤确实是真心喜欢摄影,并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故意跟您对着干,他在业界的名声和口碑都很不错,不管在哪个行业,他都能实现自己的追求和价值。”
徐琬商叹了口气,半晌,仿佛泄了气般,“跟他说说,有空了回来看看,这医馆……他不爱要就、不勉强了。”
“好,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告别徐琬商,孟佩声到调剂台把方子交给药剂师,等着抓药的时间,他就指了指占据两面墙的斗柜,介绍道:“这些药的顺序不是随便排列的,一般按照上轻、中实、下沉的斗谱排列,熟悉的药剂师对每种药材的位置了然于心,抓药的速度很快。”
何厌之头一次接触这些东西,好奇不倒至于,只是问道:“你很了解吗?”
孟佩声笑笑,“不算吧,香药不分家,就像刚才徐老说的药食同源一样,制香会接触各种药材,香药材配伍也需要懂些药性,根据药性去配伍,中医讲究君臣佐使,香方配比则要讲究君臣佐辅。”
何厌之听得不十分明白,只问,“你喜欢吗?”
孟佩声望着一个个小格子上熟悉的、不熟悉的中药名,半天才道:“比以前喜欢,或者说……谈不上喜不喜欢。”
何厌之盯着孟佩声的侧脸,谈不上?
谈不上。
孟佩声没过多停留,得了交代的老药工过来拿药,他谢过对方又拿了两盒大蜜丸,带着何厌之离开医馆,自始至终没松开牵着对方的手。
看出何厌之的走神,他问道:“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