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佩声坦言道:“因为种种原因我这几年没在你身边,多亏有黏黏陪着你,这小家伙挺通人性,聪明劲儿这点倒是宠似主人型。”
何厌之不答话,如果不是孟黏黏在,这几年大概不会好过,看到孟黏黏,就想起孟佩声,好像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一样,或者说有孟黏黏在,孟佩声早晚会回到这里来。
他近乎放纵地宠着孟黏黏,不是没有小心思。
可是那些小心思,曾经可望不可即,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实现了。
实现了,却又清楚地知道抓不住。
半晌,何厌之才开口,“黏黏不及你。”
孟佩声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难得从何厌之嘴里听到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他略微倾斜了下肩膀,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厌之这是属于爱屋及乌吗?”
何厌之扫了眼孟佩声,没说话,只是耳根子慢慢红了。
何厌之移开眼,孟佩声盯着对方的侧脸,心情好得不得了,坐正了拉住何厌之的手,“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
“喜欢”两个字自自然然说出口,他才发觉并不难启齿,没人能对这样一份真心不动容,他也一样。
何厌之的眼珠子黑而亮,眼神却总有种无机质的冰凉与淡漠,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波澜不惊得像片浸冷的死水,然而面对他的时候,眼底泛着的那点微光,让人难以忽略。
从动容,到动心,不过是一个眼神的距离。
何厌之仿佛是被孟佩声的话烫了下,快速道:“你不应该喜欢我。”
这下孟佩声就不明白了,追问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何厌之的语速很快,声音却放得很轻,“你知道我是艾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我没办法理解很多东西,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不要喜欢我,不会有结果的。”
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早晚会受到伤害,会离开他。
孟佩声本来还带着点调笑的心情,听到这里就一下认真起来,医院里人不多,除了偷偷摸摸打量他们的几个姑娘,没有人注意到。
他握紧何厌之的手,轻声却坚定道:“为什么没有结果?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想要的你为什么给不了?厌之,我接受你的一切,我喜欢你跟你是AS患者没有任何关系,我认同你爱人的方式,你给的就是我要的。”
何厌之摇摇头,“我和正常人不同,共情能力是理解情感的基础,对正常人来说是本能,对我来说很困难。AS患者不可能被治愈,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就没有必要跟我纠缠。”
孟佩声沉默了,只是在何厌之打算把手抽走的时候,又握紧了些。
他望向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问,“你觉得这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怎么样?”
何厌之也跟着看了眼还在忙碌的几个护士,不明白孟佩声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认真负责。”
“你觉得他们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何厌之想了下,有些不确定道:“认真负责,很——热情。”
孟佩声继续道:“从事宠物医生、护士这个职业的,很多都对猫猫狗狗有感情,他们对你热情一方面是出于职责本身,另一方面是因为你这个人,如果是一个对宠物粗鲁、甚至虐待宠物的人,他们会是这个态度吗?”
“不会。”何厌之曾经看到过,对待宠物这里的医生和护士自然是尽职尽责的,但是对那些不负责任的主人却并没有太好的脸色。
孟佩声把何厌之的手翻过来,食指指尖抵在对方手心里,语气柔和,“有些人确实会因为你是AS患者就带着有色眼镜来看你,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不会。
“他们会看到你的优点、你的闪光点,医生和护士能看到你对宠物的关心和耐心,学术界的人能认可你的研究成果,你弟弟、管家也能看到你的好。
“厌之,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遭,它不好,但也没有那么坏,我们需要找到的是一个跟世界相处的切入点、平衡点,你需要做的,是做你自己,世界很荒谬,可我们没必要妥协,懂你好的人自然懂。”
何厌之怔怔地看着孟佩声,这种话他从来没有听过。
孟佩声低头,轻轻在何厌之手心里写字,垂下的眼里掩着些苦涩,“我曾经跟那些误解你的人一样,觉得你孤僻自负、自以为是,但是真正了解了才知道你有多好,比我好,比那些自诩不凡的人更好,你不用妄自菲薄,我老攻这么优秀,对不对?”
何厌之一边听着孟佩声的话,一边去辨认手心里写的那两个字,他不说话,孟佩声就一笔一笔、一字一字地重复写,直到他蜷起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在手心里反复写了几遍的两个字他很熟悉,已经写了二十多年。
孟佩声没说话,只是看着何厌之,没有笑,表情却是极尽柔和的,就这么专注地看着,直把对方看得红了脸。
感觉到孟佩声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小幅度地挠了挠,何厌之一下松开手,几乎是正襟危坐的,“你别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