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眼好像快要看不到了。

这时，他回想起，方才那个金眸小姐貌似将什么东西——貌似是一小段刀片——刺进了他的后脑。他的身体并未将其判断为威胁，而伤口又愈合得太快，反倒让那片断刃完整地卡在了他的脑袋里，此时大概恰巧影响到了他的视神经。

“呵呵。”

想到这里，童磨的嘴角扬起阴冷的弧度。他如舞者般优雅避开炼狱杏寿郎与宇髓的攻击，视线一直则搜寻着飞鸟泉的方位——

“啊，找到啦。”

他脚尖一点，身形如箭矢，带着寒气与杀意极速向女人逼近。手中铁扇猛然一挥，雪雾结成一道扇形气刃，卷起大片冰霭，直直朝她扑去。

飞鸟泉横刀格挡，堪堪抵住一击。刀刃与冰气相撞，她手臂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在瞬间被冻裂，麻痹感随之蔓延开来。

“该死……”她胸口剧烈起伏，感觉手臂上的力道正一点点流失，沉重感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方才她完全是靠医疗班注射的肾上腺素才能勉强战斗，现如今药效正在迅速消退。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而此时第二道冰气来到她近前，又被从她侧翼轰燃的烈火抵消。

「陆之型——不破炎壁！」

只见炼狱槙寿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跨到她面前，双臂上扬，刀光仿佛带出了一道燃烧的屏障，横亘在她与上弦鬼之间。

几米之外，宇髓和杏寿郎已接连撵上了童磨，二人一鬼转眼又战成一团。

“……感激不尽，炎柱大人。”飞鸟泉有些力竭，不由得单膝跪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气，翻出剩余的一管肾上腺素，“请给我十分钟。”

炼狱槙寿郎用余光瞥见她手中的东西，沉默地微微颔首，随后便加入了战斗。飞鸟泉则留在原地，一点点将针管里的液体推入手臂。

“三十分钟！距天亮还有三十分钟！”

快一点、再快一点——

飞鸟泉心中默念；在等待药物生效的几分钟内，她借力将自己撑起，勉强捕捉着战局。

音之呼吸所产生的硝烟已经完全将她的视线隔绝，她只能偶尔看到在浓烟中若隐若现的火光，听到爆炸的轰鸣、刃锋碰撞的铿锵，以及夹杂其中的、那上弦鬼轻快的笑声。

“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

沉重如铅的四肢重新开始动作，肌肉的疲惫正被生硬地压制。

飞鸟泉摇摇晃晃地起身，用几个呼吸稳住身形，视线紧盯那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手持双扇的身影。

“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

一瓣冰刺由下至上贯穿了餸鸦的羽翼，让它哀嚎着坠落下来。

终于解决了那烦人的声音，童磨叹息一声，指尖在扇尾无规律地轻敲几下，眼里的玩味逐渐被厌倦取代。

他的对手一个个都遍体鳞伤，每一次呼吸都理应让他们的喉与肺如遭刀割般痛苦——然而，他们竟依旧战意昂扬。

那对炎呼父子的烈焰正烧得愈发旺盛；那白发男子毫无章法的爆炸震得他耳膜发胀；还有，此时让他感到最为棘手的、那个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加入了战斗的金眸小姐——

她比之前更为迅猛、更为凌厉，像一把迟迟未能被他折断的利刃。

火与烟为她提供了绝佳的屏障，让她得以如鬼魅般穿梭于战场之中，悄无声息，只待他稍稍放松警惕时，又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骤然出现，每一击都比上一击更为精准。

“真是让人动容的意志！我都快被你迷住了，金色眼睛的小姐！不过——”

散播进空气的几缕冰雾让童磨察觉了气流的动向；他绽出大大的笑意。

“——只凭这点不痛不痒的攻击，可取不下我的脑袋呀。”

冰霭化作无数细小锋利的银针，随着童磨的视线，精准射向飞鸟泉隐匿之处。

冰针即将刺破烟幕的刹那，炽热的火浪骤然升腾；炼狱杏寿郎的身影冲破烟雾，淬燃的日轮如怒龙出渊，由下至上、朝童磨狠劈过去。飞鸟泉从他后侧现身，在火浪的掩护下跃至半空，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弧，向童磨颈侧袭去。

“可惜啦，还差一点哦。”

童磨微微侧身，铁扇横起，轻巧地挡开两人的攻势，随即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势旋转、将身位拉离，在袖口飘动间再度挥洒出大片冰晶。

不等他站定，宇髓的身影就不偏不倚出现在他身后。爆炸的震波转瞬间就将男人送至恶鬼近前，一记横切直逼他的背脊；而炼狱槙寿郎也趁机从侧面包抄，砍向恶鬼的左肋。

童磨冷笑一声，脚下一滑，几乎是以背部贴地的形式轻盈避开了这两道斩击，手中铁扇连挥，冰晶如波浪般涌出。

烟雾终于被寒冰尽数驱散，他正欲继续嘲弄，却望见了先前被烟雾遮掩的、泛白的天际。

笑容僵在脸上，童磨脸色微变，手中金扇骤然合拢，身周寒意激增。

“嘛，虽然很想再玩下去，可惜没有时间了呢。”

话音刚落，冰霜汇聚，一尊有数十米之高的菩萨像破冰而出，双掌合十，神祇般慈悲地俯瞰战场。冰风怒号间，菩萨的一掌猛然向被震飞的四人狠狠拍下！

“退后！！”

炼狱槙寿郎率先站稳脚跟，怒喝出声；火龙从他的刀身溢出，呼啸着、如飓风般盘旋而上，与冰掌正面相撞，硬生生将其拦在半空。蒸汽升腾，热浪与寒气交缠成狂暴的气旋。

借此空隙，童磨则闪身疾退，身形化作残影，掠向远处的树林。

他想逃！！

飞鸟泉撑起身体，目眦尽裂，怒吼：“宇髓！！送我过去！！”

“正有此意！”宇髓天元嘴角勾起一抹张狂的笑意。他将双刃交错，把几颗炸药滑入指间。

与此同时，炼狱杏寿郎咬紧牙关，一跃而上，刀刃以破竹之势劈向巨像的手腕。焰芒一寸寸地啃噬着坚冰，终于，裂纹从被劈砍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冰掌停滞一瞬，而后轰然崩塌成无数冰屑。

就是现在——！

飞鸟泉在冰掌破裂的瞬间蹬地跃起，身体紧绷；宇髓紧跟其后，双刃猛然交错。

“上吧！！”

伴着宇髓的大吼，炸药被刀锋引爆，爆风化作滔天气浪，瞬间将飞鸟泉的身影送入高空。

羽织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巨翼般展开；她在半空迅速调整身形，金色瞳孔死死锁定童磨逃窜的身影，随即以俯冲之姿疾骋而下，携风破空，宛若棕色的闪电。

“童磨——！！”

她怒喝，眼中的愤懑熊熊燃烧。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快速缩短，日轮在劲风中发出尖锐的鸣啸，而镰刃则被她飞掷而出，直直刺向那只上弦鬼的后颈。

“——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