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我。”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一个疑问句,来自背靠墙壁调整站姿让自己站的更闲适舒服的莫问。
“很明显不是吗?”
这是一个反问句,来自躲在阵盘之后不露头的祁钰,这句话里少了之前几天他表现明显的憨傻气,带着笑意,轻快无谓。
“为何?”莫问这句话问的真心实意,他是真的不知自己何时何处得罪了这个人。
“你很危险。”
“我知道。”
身为天煞阁的阁主,他不危险谁危险?
“我不允许一个不稳定的危险人物跟在小期身边。”祁钰爽快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现在让圭期有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你爹。”
“他绝对不会伤害小期的,你就不一定了。”祁钰道:“虽不知你用了何种方式让小期不得不答应让你留在身边,但是我不管那么多,只要危害到我在意的人,都要清除。”
莫问缓缓站直身体,手中握上了进林子就带着的长剑,眼睛紧紧盯着祁钰所在方位,左脚往前踏了一步。
“你都说他被我威胁了,就说明我拿来威胁他的东西是他在乎的,你就不怕我真毁了那东西,你说到时候他会不会恨你?”
“无所谓,恨我便恨我,我只要我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至于别的东西或是人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还有……”祁钰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劝你停下,莫要继续靠近了。”
说话间,莫问悄无声息往前踏出了七步,人已然走到了阵盘之前,沿着阵盘边缘再往前走个四五步就能看到躲在原地没有动弹的祁钰。
这个距离,凭莫问的轻身功夫,眨眼便到,但他却听话的停了下来。因为,最后一脚落下的位置不像之前一样是实地,有一种稍微用点力就要往下塌陷的感觉。机关,此处有机关。
“什么时候?”这人为了杀他真的一环扣一环。
祁钰还是躲在阵盘之后没有起身的意思:“你推门的时候。”
“毕竟是天煞阁阁主,我自然要做好那道门耐何不了你的准备。”
“好算计,如今你既已成功,为何还要躲着?”莫问单脚撑地,另一只脚维持将落不落的状态,不让脚下松动的地板有任何变化,这个动作于他而言,很是简单。
“曾经的天煞极杀手当面,我可不敢掉以轻心,我相信,你有一百种法子能在我露头的瞬间杀了我,我先行一步,你最好别乱动,你脚下乃是一方压力盘,只要施加其上的压力稍微有点变化机关自动启动,到时候这屋子就会充满毒气,你不会想尝试那种滋味的。”
话音落,机括声起,一阵布料摩挲之声过后,阵盘之后的呼吸声消失不见,人,走了。
莫问收敛了所有表情,漂亮的眉眼间满是阴郁,他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不说,还被人摆了这么一道,真的是,很好很好。
他取下挂在腰间的锦袋在手中掂了掂,太轻了,右手转动,长剑竖起在眼前,这个差不多,弯腰,剑柄靠近脚底地面,抬脚的一瞬间剑柄代替脚压在了之前的位置,轻扶剑尖,地上微微塌陷的地方没有出现明显差异,
可剑如何能安稳的直立于地?
莫问想到祁钰方才的话里有这么一句:我先行一步。
他挑眉,捏着剑尖的手指松开的瞬间,人已经往祁钰之前的位置急射而去,探手一摸,果然。
半人高的阵盘底座下被轻易推开一个黑洞洞的门户,与此同时金属落地之声响起,墙上四面八方露出十几个拇指大小的圆形洞口,从中探出一根根竹制管子来。
莫问钻进暗道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那些管子里同时喷出一股灰黑色的气体,由上而下蔓延开来。
气体尚未落到下方,暗门已然啪的关闭,数息之后,整个空间被灰黑色气体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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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泽地向来和污泥虫蛇脱不开,任谁都想不到,偌大一个落霞山谷,远近闻名的死亡沼泽中,居然有这么一块花团锦簇、香气环绕的人间仙境。此处花虽多,却无蝶蜂穿梭其中,反而几乎每一株花枝上都爬满了绿色荧光。
无数花丛环绕着最中心的一张玉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远看都觉得应该风华绝代的女人。
那张脸是女人唯一露出的肌肤,其余部分都被衣裳和花丛遮掩,就单单露出的那张脸,肌肤莹润如玉,月光笼罩在女人脸上,泛起一圈柔和的光晕来,更显得她仿若谪仙。
一阵木轮转动碾地之声由远及近,一人坐着轮椅出现在花丛外,不,不是一个人,这人怀中还横抱一人,被抱着的那个人不是清醒状态,整个人仰躺着,若不是轮椅上的人用手托着,他的脑袋估计都要往下垂去。
来人便是先前在屋内突然消失的祁毓言与圭期两人,祁毓言把圭期轻轻挪到玉石床边一丛花树上,这丛花树恰好形成一个稍微有点高低差能容一人躺下的空间,把人放下之后正好是头上脚下平躺之姿。
祁毓言把人放下,操纵轮椅来到玉石床边,那玉石床触手生温,竟是一整块暖玉所成,光这么一块玉都价值连城!
他拉住女人一只手,细细探脉,嘴上温声细语地诉说:“素琴,等了十八年,等急了吧?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我一定会让你重新醒过来。”
说完,把女人的手重新放好,松了一口气,素琴的状态比往日都要好,不枉费他最近花费的那许多功夫。
望了望头顶即将爬上最高空的月亮,时辰快到了,真正的瘴气倒灌即将开始,在瘴气倒灌最顶峰之时,启动阵法,本来他只有三分把握,如今加上圭家那小疯子,至少能有五分。
三分他都敢赌,更何况五分?
祁毓言伸手想触碰女人的脸,即将碰到,他又迅速收回了手:“素琴,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你的孩子,钰儿如今也已十八,我有好好教导,也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待你醒来便可看到他。”
时间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闯阵的人太多,他得尽快,以免夜长梦多出现变故。
轻按轮椅扶手,咔嚓一声,扶手上弹出一柄匕首来,祁毓言握住匕首,在昏迷的圭期手腕处轻轻一划,一道血线率先出现,随后才有血珠争先恐后冒出,血液往下滴落,恰好落入玉石床和花丛之间的缝隙,若是透过花丛看进去,就能看到血液精准落入玉石床底部一个凹槽内,这凹槽环绕玉石床整整一圈,正正好把玉石床整个围绕。
血液流入其中,两寸高的莹白玉石床一点点弥漫上血色,从下往上逐渐蔓延而上。这血色并非毫无规律,而是形成了一个繁复神秘的纹路。
等血色弥漫了整张玉石床,已然过去半刻有余,圭期整张脸都因失血苍白下来,此时祁毓言才拿起他被划开的手,给他止血包扎。
“小期,此事我未征得你同意,此事了结,你要如何报复我都接着,要补偿我也倾力给予。”
圭期双眼紧闭,对身边人低声的歉意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