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心猿意马,目光一寸寸检查他的伤口,脸上有血痕,床单抓出了数道褶皱,背后遍布着许多抓痕,甚至深可见骨,血渍几乎覆盖整个背部,脆弱的翅孔一只大一只小,留着撕裂过后的血迹,翅翼虽然长了回来,但形状完全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他牵过其趴在床边的手,果不其然指缝内的褐色几乎遮盖全部,翅孔被破坏是每一只虫生来最为惧怕的伤害,即使是起义军内最凶猛残暴的雌虫,对于孔刑也不敢说能忍受下来,哪里像这只雄虫那么倒霉,不是翅翼就是翅孔,他怎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他不敢出声,小心抬起迟湛的头部挪开自己的手,掀开被子快速下床,小心的把虫抱起放在上面,趴着盖好被子,看着其一后背的狼藉心里不好受,无比的恨意和愧疚充斥他的内心,愈加膨大,恨不能把那只鬼蛛当场弄死,他急促换气,强行聚拢理智,当务之急是理清他做了什么,解决雄虫身上的伤势,在桌面和架子翻找着一些伤药,正巧诺利斯扶着墙略显狼狈地走了进来。
一贯清冷的虫没有了保持整洁的习惯,脸上挂着黑眼圈还透着疲意,看到刚才还躺在床上的虫现在又活生生站在那里时不知道作出什么表情,他刚走开一会,这只雄虫在他走后到底做了什么。
“诺利斯,快、快、救他!救他!”奥林想都没想直接揪着他衣领往病床上带,却被后者啪的一下打掉手。
“醒了就别扯我。”诺利斯扫了他一眼,没时间和他寒暄,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床边,刚才不小心扭到了脚踝,脸色沉的发黑。
可一见到迟湛背后几道露出白骨的抓痕,瞬间眼皮直跳,深吸一口气咽下嘴边的暗骂,用扫描仪一番检查下来,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迟湛新生的翅翼十分复杂,低声喃喃,“怎么会?”
奥林急忙问道:“他怎么了?”双手在空中乱划,不敢触碰他的伤口。
“鬼蛛毒会吸走宿主的精神力,按理说你的精神力被吸干之后你会死,可是你没有,反而是他差点死亡,很明显,他替你把鬼蛛毒吸到他身体里去了,只是他怎么会没死呢?”
诺利斯摇头,指尖点在他翅孔处,顿时引起迟湛阵阵瑟缩,下一刻奥林拍开了他的手,亚雌眼神定在他身上,疑问中带着果然,“王族。”
他早就开始怀疑迟湛的种族了,但一直不敢下确定,雄虫的种族不能乱说,存档也很少,现在算是知道了。
他呼了一口气,“王族雄虫。”
能在精神梳理中修复翅翼的雄虫必须拥有王族血脉,可真正能成为王族的雄虫少之又少,因为每一只王族必须不停地经历蜕变,不停地让自己的翅翼在折断后新生,连精神力都逃不过,王族雄虫变强的过程充满痛苦,没有几只雄虫能忍受,如今的雄虫一点手指上倒刺被拔都会哭的唧唧歪歪,更别说这样强度的蜕变,就连城区雄虫,危机时候上位的过程也没破过一块皮。
这,怎么是这个时候碰到他们俩的?
“只有王族雄虫,才能靠吸收各种毒液强化自己的翅翼,他的翅翼有毒,你别去碰。”
“我知道,有止痛的药吗?”
“止痛的对他不起效,用不了。”诺利斯揉着额头,略显头疼,“你没事了就一边去,别给我捣乱。”
奥林没说话,俯身朝迟湛翅孔处吹了一口气,如同吹去隐形的刺痛,一直瑟缩的肌肉顿时平静了下来,扑鼻的雄虫信息素让他不可抗拒的头脑发昏,摇了摇脑袋拉开距离。
他还光着上身,隆起的胸肌十分结实、伟岸,一块块腹肌线条明显,浑身充满爆炸性的肌肉,只是那一身的疤痕破坏了这份完美,反而添了几分野性,有些移不开眼睛。
诺利斯没眼看,起身给奥林找了件衣服,顺便给雄虫找了一件,转身再去调配药膏,奥林现在活蹦乱跳的,身上能有什么伤?,现在是雄虫后背的伤势更重要,伤口发炎引发高烧更是麻烦,见他不回答,手里的活没停,花了点时间将药膏配置好,放进仪器中等待扫描。
王虫王虫王虫,怎么会是王虫?王虫不该死绝了吗?怎么还有?
等他将手里的药递过去,见其一点吃惊的神色都没有,蓦然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大脑疯狂运转,骤然觉得不对,“你早知道?”
“我知道啊。”
“......”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让诺利斯沉默了,他维持不了冷静,呲牙冷笑,“你是真不怕死。”
“我怕什么死,他可怕疼了。”奥林低着头,眼神一直落在迟湛身上,抚着他墨色的发丝揉了揉,腻满的柔情看得亚雌眼睛疼。
呵,雌虫。
“可能会有点疼,你按着他。”
诺利斯无奈,默默拿出一块特质的类皮长条,分别照着迟湛后背伤口的大小剪好,扔进消毒器里泡了一会,便直接覆盖在雄虫敷了药的伤口上,按下去,重重一抹,下一瞬迟湛难受地哽着喉间低低叫了几声,左手胡乱地摸到木板扣挖,翅翼也不住地扇动,奥林立马捞回他的左手,按着他的肩不让他乱动,让他抓着自己,紧张地叫诺利斯轻一点,颤声安慰着雄虫,“不疼不疼,一会就好,一会就好,等会我打死他给你出气,不疼了,不疼了......”
诺利斯:“......”
等他处理好伤口后,迟湛额边汗湿一片,昏沉地睁开眼,喘了几口粗气,目测奥林活蹦乱跳,勉强扯出一抹笑,顿时放下了心,再次晕了过去,他可真牛逼,保住了早退休的梦想。
奥林捧着他的脸给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再撕掉其破烂的上身,新衣折好放在床上,再一点点将散着清香的药膏以最小的力气轻轻涂在迟湛的伤口上,不时地吹一吹,等他弄完时,赫然发觉自己的汗湿了后背。
他真的没故意看雄虫的身体。
诺利斯在他忙活时给弄了一盆水放在一旁的矮架上,再找出一块毛巾扔进去,“你给他收拾一下还是我来?”说是他来,但他自己却拿起了信息素分解剂在空气里一阵连喷,丝毫不像想为其收拾的模样。
奥林红了红耳朵,沾湿毛巾拧干,熟练地抬起迟湛的脸细致地擦去血迹,在清理他手上的痕迹时,蓦然发现他的指甲有几处断裂,游离线也崩开血线,雌虫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流,找了匕首轻轻削去指甲,将药膏涂满指缝,再擦去其背后的血渍。
诺利斯冷着脸将其照顾雄虫的情景看了下去,抱着手臂靠在窗前,凉凉地道,“王虫不能参军,你还带他加入反叛军,嫌自己命长吗?”
“我们是起义军,不是反叛军,你能不能搞清楚我们军团的含义再说。”奥林穿上衣服绑着腰带,整理袖口,头也不抬地掰扯。
“有区别吗,你敢带王族雄虫加入反叛军,消息传出去你们不用反叛了,直接陪葬吧。”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诺利斯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点,“......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虫吗?”
“不知道啊。”奥林脱口而出。
“那他怎么知道这种方法能救你?”
“......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可真行啊,拐骗王族雄虫,还让他重伤,说出去猎头鸦都能被这个星球的虫夷平,然后其他星球的把这个星期毁灭。
“他的回溯期过了吗?”
“我......这个我不知道。”
“......”完了。
不用想也是,连自己是雄虫都不知道的虫哪会知道他还是王族虫,诺利斯找到自己的声音,依稀听得出一点生无可恋,“那他何必舍命救你?”蠢虫。
“我也不知道,”奥林有点窘迫,耳根热地厉害,连喉间也有些干涸,他看着对方长长的睫毛,回想下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总让他特别心痒痒,“我没有别虫的优秀,长得也没别虫好看,我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我没想到他居然能一而二再而三地为我做这些,还一直嘴硬不承认喜欢我,但我知道他就是嘴硬不肯承认,我在等着那个机会。而且我可能做不好雌君,也可能生不出乖巧的虫崽,取的虫崽名字也不知道好不好听,以后虫崽能上哪所军校也没定数,更何况还没来得及买他喜欢的星球,婚房也没装饰好......我越想越觉得以后肯定当不好雌父的角色......”
“?”什么鬼东西?诺利斯翻了个白眼听不下去,琼还没醒过来,他简直脑子有病闲得慌,跟这货说话。
他转身就走了,不带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