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把灵力融进去吗?”
“没有。”尖细又枯哑的嗓音传进穆成雪耳朵里,“这家伙昏死了都在排斥我。”
“你都能把楚流云的灵力抽干,怎么偏偏到了姓穆的身上就不成了!”
“都说了穆成雪灵力特殊。”说话的人朝云镜翻了个白眼,“他脑子不好使又没有痛觉,怎么刺激都没用。”
“你等等。”云镜叫住他,“我去拿个东西,我就不信他一个废人还能这么犟!”
穆成雪难得唤回一丝神识,楚江走后他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不多。此刻他素净的脸上满是血痕,干涸的、湿润的,层层血迹糊在他脸上,连睁开眼皮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无比艰难。
带着些许锈迹的铁链穿过他肩上的琵琶骨,而铁链另外一头则被他身后的一座雕塑抓在手里。十二条经脉皆被长钉穿过,好让他动用不了身上的灵力。
而穆成雪面前,则是一只缺了口的水碗。里面的清水早就被滴落的鲜血染红了。他昏过去时身上的血液不断滴落进碗中,此刻血水还在从碗口一点点往外冒。
云镜要他像狗一样俯身喝水,为了满足他那恶心又卑劣的自尊心。
昔日穆家家主像阶下囚一般跪在血泊里。
方才同云镜说话的人拨了拨穿在穆成雪身上的铁链,带出一阵哗哗啦啦的声响。
“醒啦?”
“……”
穆成雪张了张嘴,可惜他忘了自己的喉咙早已被热油烫坏,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他抬眼冷冷地瞧着身前的人,似乎是想透过他的面具记住他模样,死后好成了鬼来报复他。
“哎哎哎!”
那人高举过双手做了一个伏降的动作,对他道:“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还是好好想想我昨日对你说的话吧。”
穆成雪眼神微动,从他被关进这里后这人每日都要同他说许多话,穆成雪大多时候都意识昏沉,哪还记得他昨日说过什么。
“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呢,你们万重山都快死干净了,不如让我把你给融了,我也好赶紧送你一程。”
他知道穆成雪说不出话,他也不在意,尽管自言自语,“你知道云镜要去做什么吗?我昨日拿你师尊和他的那只本命异兽融了新的傀儡,叫什么来着,就那只白狐狸……”
他一拍脑袋,“小白是吧,那狐狸可厉害了!”他撩起宽大的袖子,将手臂伸到穆成雪面前:“瞧见没,我差点就让楚流云的那只白狐狸给杀了,你说……”
“啊!”
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过,面具人忽然大叫一声,身子像遭雷劈了一样弹开,他手臂上赫然又多了两道新的伤痕。
“你你你……”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抖着手指他,“你怎么还有力气!”
穆成雪没心思理他,他的眼光越过面具人,落在了云镜身后跟着的一只傀儡身上。
“师尊……”
楚流云歪头凑在穆成雪身旁听他在梦中唤自己,得意地朝楚江抬了抬下巴,乐道:“我就说他唤的是师尊吧,你非不信。”
他敲了敲楚江的额头,得寸进尺地说:“偏要自取其辱。”
梦境越来越真实,穆成雪心口那股难言的滋味愈演愈烈,他大口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师尊!”
“唉!”楚流云大声答道,“梦见什么了,怎得在梦中还在念叨我。”
穆成雪扯谎:“梦见师尊偷了我存的三万两私房钱下山买酒喝去了。”
“胡说!”
楚流云一拍桌子,本来好好的心情被穆成雪一句话给坏掉了,他大声反驳道,“我何时偷拿过你的银两?”
若是他说话时不眼神乱瞟就更显得有底气了。
穆成雪睡觉老实,睡前是什么样醒后还是怎么样,连衣襟都不曾有半分杂乱。他掀开被子下床,接过楚江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师尊说没有便没有吧。”
“哼!”
楚流云脸一撇,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三……三万两?”
“我胡诌的,没有三万两私房钱。”
楚流云也不信,他前天才趁好徒弟不在将他房里翻了个底朝天,半个子儿也没找见。
穆成雪脸色有些发白,屋子里残留着檀香的气味,他重生之后夜夜噩梦缠身,几乎没有一日能酣然入梦的。他便找林月儿给他配了几副安神香,这半个月来他已经很少梦见上一世的事情了,更别说还是如此真实的梦境。
许是昨日被白蛇扰了心思。
穆成雪随手从衣桁上取下一件淡青色的长衫,楚江殷勤的跑过去替他系腰带,悄悄在他耳边道:“真是胡诌的?”
穆成雪:……
“骗你作甚,就是真有三万两也早让师尊顺走了。”
楚江瞥了眼正侧耳偷听的楚流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尊,别惦记了,真没有。”
穆成雪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见屋子里的两人还在打闹,他疑惑道:“不走吗,姚三的事怎么样了。”
楚流云正揪着楚江的耳朵教训他,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躲不过的操心命。”
“嘶……哈。”楚江捂着通红的耳朵嘶嘶抽气,解释道:“我已经把你记录的任务报告上交了,姚三的事自然多的是人争着抢着负责,你真当万重山上下这么多峰都是吃白饭的啊?什么天大的事还用你堂堂清玄长老爱徒亲自处理?”
穆成雪无言,不明白楚江为何突然对他阴阳怪气。
“我伤了姚三,素白道长肯就此善罢甘休吗?”
“哼!”楚流云冷哼一声,不屑道,“姚三敢投身九境,别说伤了他,就是当场将他斩杀我看有谁敢站出来多说一句的。”
“我徒弟因为他素白的弟子差点丧命,他要是再纠缠就当真是不识好歹了。”
楚江接着道:“师尊还是太心善,玉惜山弟子在江宁惹事,又将成雪伤成这副样子。要我说,就该狠狠讹玉惜山一笔!”
“嘶!”楚流云倒抽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去找他要还来得及吗?”
“啊……”
穆成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他又问:“既然无事,那一大早来我房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