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边风怜死死牵着她的手,掌心紧紧相贴,不留缝隙。
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
边风怜并不回答,只是说:
“你都看到了,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曾经的担忧终于成真,她的心里也全是害怕。
可是边菱的手还被自己紧紧攥着。
只要她不放手,这个人就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一想到这里,边风怜就好像拥有了无限的勇气。
沈棉听到“恋人”二字的瞬间,脸色白到好像快要晕过去。
“不……不行……”
“姐姐是替你爱我的人,所以我爱她。”
边菱听见这话,很担忧地捏捏边风怜的手。
所有家人里面,母亲的偏心的确是最明显的。尽管两个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可她几乎把生下边风怜当做替边菱求来一道护身符,对二女儿展现的爱意少得可怜。
边风怜现在提这个,只会让沈棉更加崩溃。
“不——”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她一瞬就落泪了。
“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你……你怎么能……”
边风怜的眉梢动了动,很委屈的样子,但她却不允许自己展现出脆弱,继续道:“你爱姐姐胜过一切,我现在也爱着姐姐了,不是如你所愿吗?”
沈棉闭上了眼睛,手指颤抖着。
“你知道罗文婷带着边瀛住进我们家的时候,我有多无助吗?你不接我的电话,完全没有消息的时候,我以为你要带着姐姐离开家不要我了。”
边风怜又用力了几分,把边菱的手攥紧。
“你真的爱过我吗?”
边风怜七岁那年,边菱手术出现意外,差点没从手术台上下来。沈棉面对着病危通知手足无措的时候,才知道丈夫把情妇和私生子带回了家。
这时候同样无助的小女儿打来电话,她怎么会有精力去接?
沈棉睁开眼睛,看着边风怜。
她的孩子,那个承载着所有希望的孩子,现在长成了很好的样子了。
……她怎么能不接那个电话呢?
所有人都知道她愧对自己的小女儿,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包括边风怜本人。如果没有这一遭,边风怜永远也不会提这件事。她会假装已经原谅了母亲,然后努力维持着两人“和谐”的母女关系。
良久,沈棉才轻声回答:“爱。”
十月怀胎,亲自孕育,她怎么可能不爱呢?
只是爱也有薄厚,给多给少而已。
边风怜“哈”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倒是宁愿你不爱我。”
可是正因为母亲不是不爱,只是不公平,她不可以光明正大去恨母亲。按照事态原本的发展,她其实应该讨厌怨恨得到更多爱的姐姐。
可是边风怜从来没有为这件事讨厌过边菱。
连她自己也奇怪。
也许上帝真的改写过她的基因,让边风怜从出生那刻就神奇地拥有爱姐姐的能力。
沈棉不说话了,她实在不知道可以争辩些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边风怜能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这时候边菱拽了拽边风怜,安抚般摸摸她的脸庞,抽出了自己的手,做手语:[让我和妈妈聊聊吧。]
说完,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里纹着她爱边风怜的证明。
边风怜红着眼睛看她半晌,最终还是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边菱拿出手机写字,第一句话是:[妈妈,所有家人里,只有风怜可以和我用手语交流。]
她十岁失聪后开始学习手语,直到现在,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边风怜一个人和她是同步的。
边寒和沈家夫妇可以把所有的佣人都换成会手语的,沈棉可以安排个像陶含意那样的随行翻译,但是也没有一个人为边菱去完整学习手语。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为边菱的病给了她足够的偏爱,所以可以选择性去忽略这一点。
沈棉看见,又止不住流泪。
所有人都觉得边菱既然不愿意说话,就尽量避免这样的话题。
可是只有边风怜在逼着边菱说话,只有边风怜相信她没有变成哑巴。
边菱又写:[我现在又能说话了,但是只能说五个字。]
我爱你,风怜。
她甚至有时候觉得会这五个字已经够了。
[你们都觉得我生来就弱,应该被宠爱,被保护。可是你们都没有真正地爱我。]
刚才是小女儿的质问,现在又是大女儿的否决,沈棉感觉自己快疯了。
“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从你出生,妈妈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了你……”
边菱很平静地看着母亲。
[爱的前提是尊重一个人的主体性,这是你教给我的,妈妈。]
[你们每个人都在计算,爱我要花掉多少精力,然后以此来标榜自己。]
沈棉爱她,但是她更爱自己。于是她不管不顾离开伤心之地,奔赴远方,丢下年幼的孩子。母亲觉得她已经足够爱这个孩子了,决不可为边菱再那么付出自己的一生。
其他人更不用说。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本不必要那样去爱我的。]
边菱承认母亲的决定是明智的,人生在世第一个不能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只要这一生对得起自己,那就没有什么可后悔,其他的不过是因果报应。
边菱写这句话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你给我带来的希望,她不计算,不标榜,不觉得我弱。]
风波不信菱枝弱。
世人见菱枝易折,多生怜爱之心。而狂风不信其弱,偏要吹拂于菱枝。
给边菱的痛苦的人,却是唯一那个做到“爱的前提”的人。
边风怜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爱边菱多少,她只会想怎么把边菱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边风怜。
一个就能比过全世界。
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夸张,但边菱真心实意地认为,边风怜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