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课间,卞靳旸在科任老师离开后,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件事:“但尔晨,中午跟我去吃个饭。”
他的语气自然到,像是在邀请她去食堂拼桌,但尔晨忙于修改试卷上的错题,头也没抬:“自己去,我中午吃泡面,不去食堂。”
“什么食堂,百仙居你也不去?”
百仙居?
本市很有名的一家餐厅,菜肴精致,有口皆碑,位置不是一般的难订。
听到这个名字,前排寇睿反应迅速,立刻加入:“为什么请她去百仙居?我听到了,我也要去。”
他问出了但尔晨想问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她去百仙居吃饭?
卞靳旸掀起眼皮睨寇睿一眼,“答谢宴你也要蹭?”随后又扭头跟但尔晨解释:“你帮了我妹,舅舅说要请你吃顿饭,当面道谢。”
“噢,这事儿啊。”但尔晨本想客套地说句举手之劳,不必这么郑重,卞靳旸接着往下说:“中午我舅过来接我们,请假条我去找老师批,等会儿放学别乱跑。”
就这么把她的客套话截断。
什么都安排好了,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他昨晚自作主张换了她的号码,和现在完全没给她考虑机会的“邀请”但尔晨眉心紧皱,“你把什么都规划好了,如果我不去呢?”
这种万事俱备,只等东风的邀请方式对于她来说有种隐形的压迫感,像是准备了一条精美的裙子,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就是得穿上。
让人有逆反心理。
卞靳旸淡淡打量了一下她认真的脸,很快给出答复:“那就只好把百仙居打包回来了——”
“我本来想着不耽误你周末休息的时间,才让舅舅在工作日请客。百仙居的位子不好定,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等会儿给你打包带回来”他用水性笔敲了敲寇睿的头,“只是便宜了这家伙,恐怕要厚着脸皮沾你的光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一切可以水到渠成地来,也可以四平八稳地退回去。接受计划行不通也是计划内的一部分。
只是舅舅那边需要回个信,不过这也与她无关。
单纯的感谢本就不该成为她的负累。
一段话徐徐落入但尔晨耳中,没因她的反诘而产生任何尴尬、下不来台的情绪,非常平稳,坦荡,令她愕然。
原来他也没那么专制。
但尔晨为刚刚的武断臆测感到有一丢丢惭愧。
寇睿很自然地接话:“打包回来也行,他家鸡爪煲不错,给我多带点。”
卞靳旸拉长了尾音,应他:“行。”
懒懒的一个字,像是微微泄了口气。
“停”但尔晨终于出声制止“我就是问问,没说不去。”
她扬着小脸,表情坚定,不再任由两个男生发散。
卞靳旸眉间有了喜色,看着她问:“确定?”
她小手一挥,“确定,去拿请假条吧。”
七中校内设有食堂,主要针对住宿生,由于走读生也不少,还有很多陪读家长中午会来给学生送饭,所以午休时间,学校也允许大家出校吃饭。
为了方便管理,出校时间超出20分钟需要写请假条。
百仙居离学校来回车程都不止20分钟,出校的惬意和即将共进午餐的愉快叠加在一起,卞靳旸去拿请假条的背影尤为轻快。
寇睿敲了敲但尔晨的桌子,八卦道:“你挺强啊,听说你一个人单挑六个小太妹,救了林安安。”
寇睿和卞靳旸除了是前后桌,也是从初中玩到现在的好朋友,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但尔晨一点也不惊讶,很严肃地纠正:“别瞎说,什么一人单挑六个,我就是赶跑了她们,其余什么也没做。”
“虽然见义勇为是挺有正义感的,但你可能不知道”寇睿压低了声音,阴森森地说:“你救的人,是个‘麻烦精’。”
林安安是个麻烦精?
但尔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寇睿放下二郎腿,手肘搁在课桌上,一副“我可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的郑重样。
“林安安可皮得很,一直跟老卞不对付,你知道她这次为什么被人欺负吗?”寇睿自问自答:“因为她被那几个小太妹黑吃黑了。”
“那丫头上初中之后认识了一群不良学生,混熟了,那群人知道她和她哥关系不好,就教唆她去偷她哥的东西,然后帮着销赃。”
“之后那几个人以此为把柄变着法的勒索林安安,不给钱就告诉老师告诉她家长,林安安只能哑巴吃黄连,一直给那些人钱,后来实在给不出了,别人知道她不敢告家长,就准备收拾她。”寇睿越说越起劲,“谁承想碰上你了,要说她运气还真不错。”
“不过老卞就很惨了,不仅自行车被毁了,连根毛都没看着,他珍藏的几个模型也不知道被那些人弄哪儿去了,追都追不回来。”
寇睿的话像自来水一样冲刷她的记忆,她清晰地想起第一次见林安安的场景,和昨晚在红绿灯前,林安安想要逃跑的样子。
她知道林安安被人欺凌,也知道她犯了错,却没想到两件事其实有关联。
心情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