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出了这么大事，周锦怀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他与太子说了声便从容离去，不慌不忙。像个没事人一样。

下了马车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炭味。周锦怀蹙着眉走进王府，余光瞥见下人的神色都带着慌张、恐惧与无措。

“王爷。”程晟余岗二人上前行礼。态度与往常不一，彼此都不苟言笑。

“不打算说说？”周锦怀冷着声音问道。

程晟不多犹豫便双膝下跪，“属下无能，不慎让纵火刺客跑拖。属下酿的错，任由王爷发落。”

周锦怀哼笑一声，相处了这么些年，他还是足够了解程晟，“以你的身手，那刺客奈何不了你。说吧，原因。”

程晟查案办事一丝不苟，能让他出差错定然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是平白无故。

“属下……属下失职，”原因令他难以启齿，他一开始便猜到了那人的目标是阮梅，而余岗又总将阮梅挂在嘴边，心中过不去，便不打算追上去。那时，心里、脑里，完全被私心填满。再想起，只剩后悔。

程晟话音未落，余岗已“扑通”一声重重跪倒：“王爷，是属下没有及时察觉到，要罚也是先罚我。”

一人自私而犯下的错误被两人自愿同担，他们好似一向如此。

死了人还赔了房，亏了大发。罚与不罚完全是看周锦怀的心情，心情好了，不罚或是重罚，若是心情不好，也只好死刑伺候。

“既然你们都这么求着本王了，那便以玩忽职守的罪名，一人杖刑十五。”周锦怀不想再听他们废话，只是很好奇那片废墟。

“属下认罚。”程晟余岗异口同声。

下人弓着腰引着周锦怀到了客房处，脚步匆匆，害怕稍一耽搁便又惹得临安王不高兴。毕竟没有人的屋子被烧了还能笑得出来的。

走进客房，只见的唯有东南方那一座完好。周遭一片焦黑，周锦怀看着那片废墟蹙着眉头。

来往的下人没一个敢偷懒，清一色的打理着那片废墟。

屋子烧没了，再建定然是不知要多少年月。周锦怀素喜莳花弄草，便召来府中总管，吩咐道：“日后将这片院子遍植名卉，改为曲水环亭……”在经营园囿之道上，他倒能堪称个中翘楚。

“是。”

他忽然想起那场火中还有一人，又开口道：“怎么不见那大夫？”

“回王爷，那位大夫昨晚便出了府，今日没有再来过。”掌事如实答道。

昨晚？周锦怀不是让他住在府里面吗，怎么擅自出府了。

“找回来，”周锦怀无奈说道，他踱步上前，看到还有两具焦尸在废墟中。便又吩咐道，“再找个仵作来瞧瞧这些尸首。”

“是，小的这就去。”掌事一刻不敢多耽搁，立马去传了人。

三具焦尸排列在地面上，面目全非，表皮尽褪。一具焦尸蜷缩着，看着很悲伤，是活焚。余的两具焦尸丝毫没有挣扎痕迹，是死焚。真是瘆人。

老大夫被带回王府，将昨晚的见闻一字不差讲述给周锦怀听。

“你是说，昨晚本王去找了阮梅，还和她……？”周锦怀难以置信说道。

大夫接着补充了一句：“看脸确实是王爷。”

周锦怀：“……”

他可没那闲工夫去夜会阮梅，但那晚他确实是在夜会“美人”。

“看来长的俊俏点也会被人盯上。”哀叹中带着些许炫耀的一句话从周锦怀口中说出来。

大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僵硬的朝他笑了笑。

“他也是聪明，还记得将那两个门口的下人给杀了。”周锦怀冷笑了一声，“但他唯独没有杀你啊，你是唯一的人证，这算是你幸运还是……你们本就是一伙？”周锦怀眼角垂下，挑眉眸中映着那大夫。那张脸虽然笑着，但眸中寒气透骨，仿佛随时随刻都能伸手将眼前的人狠狠扼杀。

大夫双膝重重砸在地面，面上写满了冤枉，“王爷冤枉啊，我只是侥幸逃过，绝非同那人一伙，还请王爷明鉴！”

“哦？是吗，那证据呢？”

那大夫脑子转的机灵，忙从兜中掏出一袋药粉，呈在周锦怀面前说道：“要是我没猜错，这药粉定当是沾上了那个人的鞋底。”

“有什么用？”周锦怀耐着性子问道。

“这药粉虽容易洗净，但它残留的味道遇水便会蔓延，味激辣鼻，一般不会有人将它撒在身上。”

遇水蔓延……

周锦怀根据那大夫提供的证词，逐渐往深处想去。那人想要伪作他，衣着肯定是不能露馅，应当会是贵族的装束。他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周锦怀的名声扫地，嫉妒他的人多了去，但能嫉妒到这种程度的，那只能是宫中的人。权贵自然是不会亲自下场，但下属可以来，身上昂贵的衣饰无非是他的主子给的。

周锦怀猜测，这个人极大可能会出现在秋猎。且作为下属，能有一双上好的鞋都算是难得。攀比之心人皆有，那时他定会将自己打扮成最有面子的样子。只要设法让所有人湿了鞋，气味散出来，便可以找出来严刑逼供。

他勾唇，哼笑一声，“那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