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卒觑着眼:“来人!”
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城门立刻打开,从中有序走出几十来号人。
城门口的栅栏被撤掉,薛奉鸾一手拉着姐姐与贺照,另一手牵着谢砚,快步走到行伍面前。
“放谢公子与少夫人及其姐妹进去,至于不相干的人,抓活口。”他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旋即,那群守城士兵为薛奉鸾谢砚等人开了一条道,又将霍烨的部下团团围住。
薛奉鸾无暇去看他们遭殃的惨模样,只拉着身后三人快步往城内走去。
城门早在他们进城时就被迅速关上,而外面虽无兵刃厮杀声,也是一阵打斗之后归于平静。至于霍烨的部下去了何处,他们也无暇顾及。
好歹薛奉鸾也是在江陵城待过一年的人,从城门去往谢府的路她早就记在心里。
她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只将三人拉回谢府。
谢砚只轻轻敲了敲房门,便有人从里将门打开,看了来人的面容,这小姑娘是又惊又喜。
“半夏姐姐!小姐与少爷回来啦!”
阔别许久,天冬的声音仍是稚气未脱,她兴奋地搀过谢砚的手,将他交给半夏,又自己扶稳薛奉鸾,将她们往正厅带。
“半夏姐姐叫我们夜夜值守,只为待少爷小姐归来。我今日还在念叨呢,不曾想上天灵验,竟真的将你们送回来了!”天冬这一路叽叽喳喳,犹不够表现她的兴奋。
茯苓为几人奉上才收的新茶,还不等谢砚用茶,半夏便将少爷打量了个遍。
“还好还好,少爷气色都好了些许,这些日子我真是担忧少爷……”
许是不愿让不吉利的话说出口,半夏缄口不言。
即便她不说,薛奉鸾也明白,她这是怕谢砚病死异乡,自己与姐姐逃之夭夭。
虽有些气闷,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谢砚不似从前那般看着惨白吓人,自己也忘了他顽疾缠身。若非贺家庄子上的老妪细心妥帖地照料谢砚,他今日也不一定能乘牛车而归。
人是跟着薛奉鸾去的,但她确实照顾得不算尽心。
“奉鸾照顾我也算是尽心,半夏你莫要忧心。”谢砚还好心地替她找补两句,她心中溢满感激。
半夏听到谢砚对薛奉鸾的称呼,一时瞠目结舌,手来回指着二人,震惊地无以复加,亦是说不出来话。
“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江陵临近几座城池均被叛军所占,他们商量着要瓜分此地,我们须得想法子去更安全处,亦或是突围,总不能做城中困兽。”薛奉鸾对众人说道。
江陵是富饶鱼米之乡,自然不同于兵家要塞,除了城中守城军,也只有一支军队驻扎城外,自然不能与几支叛军硬碰。
朝廷能否拨出援军都还未知,江陵被攻陷亦是迟早的事,要尽早想后路才是正经。
茯苓醍醐灌顶:“原是这个缘故,难怪你们走后江陵便封了城,聂公子养好伤也无处可去。”
“你是说,聂公子还留在谢府?”谢砚问道。
半夏眼神有一瞬躲闪,只须臾便镇定下来:“如今世道混乱,我自作主张将聂公子留下来,少爷莫要怪罪。”
谢砚倒毫不在意:“你有心救人一命,我又如何会怪你?你去找间屋子让贺小姐住着。”
半夏欠身告辞,带着贺照出门去了。
薛奉鸾忧心忡忡,拉着薛茹芸就要往外走:“姐姐,我们也回房休息吧。”
她一心只放在对霍烨的忌惮上,全然不曾注意还在与她闹别扭的姐姐竟顺从地跟着她走。
“你方才在城门口,谎称与谢公子已做了夫妻,为何要这样说?”
薛茹芸问妹妹时语气是极冷的,她这才想起姐姐还在气头上。如今又这般问她,定是自己方才的权宜之计火上浇油,叫姐姐又生气了。
薛奉鸾放软语调,切中薛茹芸的所思所想:“姐姐,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安然无恙,名声又算什么?再说谢砚其人颇负盛名,我也并不吃亏。”
“你做事总是喜欢冒险又口无遮拦,以后又该怎么办?”薛茹芸担忧的神色可不像是仍在气头上的样子。
这让薛奉鸾安下心来,又对姐姐说道:“姐姐从小便了解我,不是吗?”
薛茹芸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恨铁不成钢:“今后行事不要那般鲁莽了,万事都要深思熟虑,切不可意气用事了。”
“是,聆听姐姐教诲。”薛奉鸾表面上敷衍答应,可并未往心里去。
她最忧心的便是那些被活捉的叛军小卒——他们若是被押禁又或是被灭口,不知霍烨等不到消息,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