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咬牙:“是千铃断肠阵!”
那罗安的目光变得呆滞,动作非常迟缓,像是痴傻了一般,金明霁的短刃都到眼前了连躲都不知道躲。
金家商贾出身,先祖经商之际,偶得一本阵法秘籍,由此开宗立派,这千铃断肠阵便是其一。
不过施法者似乎对此阵法运用得还不够熟练,就算有金铃指引,仍然波及到了旁人,在场不少人都面露难色,有些内力不济者,直接晕过去。
玄之道长站起来,一记拂尘甩出去:“此人罪不至死,手下留情!”
金明霁只觉得被一道劲力打中,小臂一麻,右手的短刃掉在地上,他立刻换了一只手,击中罗安左臂。
罗安的模样狼狈,左手手臂被削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的涌出来,倏尔又被踢了一脚,撞到门槛上,只听“咔嚓”一声,腰椎骨断了。
“这也太狠了……”不少年轻小辈都脸色发白,分不清是被阵法震的,还是被吓的。
谢玉赶紧指派两个重金雇来的撑场面的壮汉,把罗安抬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险些跌在地上,那铃铛要是再多响一会儿,他都不用等毒发,当场就能七窍流血而亡。姜不言捞了他一把,刚才他防护不及时,也受了些影响,将一个东西扔进谢玉嘴里。
“甜的?”
“嗯,”姜不言应了一声,“糖块,也许能让你舒服一点。”
谢玉含着糖块,深呼吸几口,恢复平静。
金明霁借口要更衣,带着金暮寒走了,一些小门派刚才见到了金鳞宗的实力,急着攀关系,不久也随之退了出去。
屋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玄之道长虽然功法高深,但是比起玉泉掌门,在江湖上少了几分威信。如果仙鹤门尚在,玉泉掌门尚在,金眀霁不敢这么造次。”谢玉气恼的扇着扇子,他自小天之骄子,除了坠崖那一回,从来没憋屈过。
这次的讨伐大会,姜不言是陪衬,谢玉顶多是个搭头,他如今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悄悄退出去。
可惜仙鹤门那位嫁给李元鼎的小师姑怀孕,受不得奔波,李家人早早的派人告罪并且送了一份厚重的丧仪。
谢玉扶着栏杆轻轻叹气,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会开玩笑,让他坠崖,却容他在悬崖之下苟活八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从天而降的救兵,却告诉他,他死期将至。
“公子从前似乎并不爱叹气。”一个声音传来。
谢玉转身回看,笑了:“玄之道长也出来透气?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玉字,出身寒微,想来以前与道长并未见过。”
玄之道长学着谢玉一拱手:“既然公子出身寒微,有些礼仪不必过于考究。”
刚才一进议事堂,玄之道长便觉得姜不言身边的人有几分面熟,认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惊又喜,差点当众失态。
谢玉“哈”了一声:“你这老头!”
相顾无言。
谢玉见玄之道长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不自在的扭过身去,虽然脸上依旧带笑,可是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骨节发白。
“若是你愿意,随为师修行……”
谢玉的手抓紧又放松,抬头看到一团红色跑过来:“世间路多有崎岖,我总要自己走一走。”
姜不言跑过来的时候还喘着粗气:“玄之道长,我找你半天了,京城来了个自称简飞雨的人,说愿意帮助咱们铲除四煞门,大家说让您过去议一议。”
玄之道长在姜不言跑过来的时候,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哼了一声,手上的拂尘不耐烦地甩了几下,似乎是很看不上这个简飞雨:“这种事还需要议!”
姜不言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简飞雨,其人相貌稍显平凡,但身姿挺拔,虽说是商贾,但举止投足间,文质彬彬的像是个苦读十载的书生。
他在京城里名气很大,金明霁和金暮寒那么高傲的两个人,也亲自出去迎接他。
金暮寒说他是个很厉害的商人,早年间陛下还没有登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时就投身皇子府,得到了宠信,陛下登基后他的势力拓展得非常迅速。
如今皇城之内的买卖五分姓金,五分姓简。
虽然做生意的时候金麟门和简飞雨针锋相对,但关起门来,金宗主对这个人很是称赞,好几次都骂他不如简飞雨争气。
本朝发展商业,并不像前朝禁止商人科举为官,皇帝也可以跳过科举直接任命官员。
不过不知道是简飞雨本人原因还是怎么回事,他虽然得宠信,并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朝堂之上有很多政令都有简飞雨的手笔。
因此简飞雨的名声无论在商届还是在政界都不太好。
“江湖事江湖了,他一个见不得光的佞臣,老夫不杀他都是慈悲为怀!太祖皇帝的基业血脉迟早要败在他手里!”
玄之道长踏云而去,显然并不打算出现在议事堂,姜不言索性也不回去了。
谢玉刚才被铃铛阵影响,后来突然被玄之道长勾起往事,身心俱疲,“噗通”一下蹲坐在姜不言腿边,正好被栏杆的石雕板子挡住,缩在姜不言的影子里乘凉。
突然姜不言腰间的香囊一拱一拱地动起来,他把香囊摘下来,对谢玉道:“它动了!”
谢玉站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唔——”
“小点声!”谢玉低声道。
姜不言点头,根据香囊的指引指了个方向,两人便朝那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