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大少爷在书房等您。”梳着双髻的丫鬟进来,看到李昊也在,道,“二少爷您在这呀,大少爷让您也一块去书房。”
说着欲言又止起来。
“有什么话直说。”
林夏和李昊一脸防备地退回到桌旁。
这丫鬟看着好像民国电视剧里的配角,无比真实,没有一点鬼样子。
丫鬟似乎没有发现俩人的异样,自顾自地道:“三小姐,您吩咐的如果您的同学郑书来找您,就带他从小门进,谁知道他一来就被大少爷的小厮碰见,大少爷说他思想激进,会带坏您,让下人把他赶走了。”
“大少爷吩咐不让告诉您,您和二少爷姑且一听,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夏和李昊,快步走了。
“三小姐,二少爷?这是?”李昊一头雾水,“咱们穿越时空了?”
林夏蹙眉:“郑书,这名字耳熟。”
“带头游行抗议贺怀远与英国人合作开办医药厂的学生。我记得在捐助单旁边有这么一则小报道。”李昊道,“你是贺凤霞,我是贺明远的弟弟贺明华?可咱俩不可能长得像他们呀!你还瞎眼……”
林夏白了眼聒噪的李昊,道:“走吧,会会书房里的大少爷去。”
“哎,可是大少爷在哪儿啊?哎呦,好疼!”李昊扭头撞到了门框,额头上包着纱布的伤口又裂开了。
俩人穿过月洞门,就看到1937年老照片上的贺明远站在正厅口,一身绸布长衫、戴着金丝边眼睛,正在听管家样的中年人汇报事情。
院子里的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在搬药箱,上面印着“慈安堂”字样。
“小姑姑,小叔叔,我也要出门玩。”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蹬着小三轮玩具车呼啦啦从西厢房的连廊窜过来。
后面跟着名一身旗袍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孩子的母亲,“慢点,你小姑姑和小叔叔有事忙。”她看着身子不好,脸色黯淡无光,小腹微微隆起,似乎有身孕。
“大少奶奶。”管家听到声音礼貌问候。
“锦绣你怎么出来了?”贺明远拉住她的手责备道,“医生让你静卧。”
“这不是想着凤霞要去慈安堂,我想着那里的孩子也是孤苦,就让小翠买了些书籍、玩具、做了点糕点,让凤霞帮着送去。”
“少奶奶还让定了蛋糕,说是给过生日的孩子们尝尝西洋的玩意。”小丫鬟小翠笑着说道。
李昊小声对林夏道:“这次的群演倒是够多,不会都是鬼吧?”
林夏踩了他一脚。
“小姑姑,好不好嘛?”眼看着那小孩就要撞过来,林夏忙快步走到了贺明远身旁。
和照片上一样俊美的脸,依稀能看出眉眼间与贺凡真类似。
林夏心里本来忐忑,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1937年,贺明远溺水死亡前一年。
“明华,你也过来。”贺明远扶了扶金丝边眼睛,袖口露出一截暗红绳结,语气严肃地叮嘱道,“这药品里有100箱盘尼西林,你俩一定要亲自交给孤儿院院长。”
林夏心头微动,不是想到了博物馆里关于贺明远秘密赠药给军队的事情,而是那枚红绳跟她戴着的样式很像。
“去吧。明华,照顾好凤霞。”
贺明远伸手拦住要跟去的自家儿子。
“让我看看你古诗背的怎么样了。”
“小翠,你帮着三小姐一起去慈安堂发放东西吧。”大少奶奶李锦绣温柔地笑着吩咐完,慈爱地摸着孩子的头,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那手腕在乌木佛珠的映衬下分外惨白。
在博物馆时看到的断了线的乌木佛珠难道就是这串?
“走啦!”李昊拽她。
这贺公馆里的人太正常了,正常的诡异。
他情愿去“慈安堂”瞅瞅。
——
褪色的“慈安堂”匾额下,十几个孩子挤在屋檐下观望。
林夏和李昊把药品与院长交接完,回到院子里就见穿灰布衫的嬷嬷正从搬东西的工人手里接过点心。
她指甲缝里嵌着珍珠粉,林夏闻到她身上浓重的沉水香味——和奶奶常年烧的线香一模一样。
“今日要给七月生的孩子庆生。”一身民国学生衣衫的贺凡真,捧着名册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拿着生日蛋糕的小翠。
“嗨!这家伙竟然在这!”李昊向贺凡真挥手,“贺……”
“郑书哥哥。”一名五六岁的独眼女孩拽贺凡真的衣角,“我能吃蛋糕吗?”
“可以。”
他声音温柔,翻页的手指在某个名字上停留很久,纸张边缘被掐出褶皱——林夏瞥见“阿月:七月十五”的生辰标注。
“阿月,你最喜欢的小兔子糕点。”嬷嬷笑着唤独眼小女孩。
“哇!”女孩欢快地奔跑过去,接过制作精巧的小兔子糕点左看右看,不舍得吃。
“我也要,我也要。”一群小孩子围到了嬷嬷身边。
“不用争,每个人都有。”院长出来,抱住一名跑的着急摔倒的小男孩,胖胖的脸上都是慈爱,“咱们先给这个月生日的小朋友唱生日歌好不好?”
这些小孩子穿得破旧,但是每个都很精神,看来这家孤儿院把大家照顾的很好。
唱生日歌,分食蛋糕,欢声笑语。
“这一切会不会太正常了点?”李昊不敢吃这里的食物,把分到的蛋糕给了一个小朋友。他总是担心下一刻这些小孩会突然暴起变鬼咬人。
“二少爷、三小姐替我谢谢大少奶奶,孩子们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是孩子们的生辰集,辛苦她惦念着,每月准备生辰礼物了。”
院长示意贺凡真把手里的册子给小翠。
小翠接过,说大少奶奶还吩咐了其他的事,就先和送药品的人回了。
“那本册子……”林夏走到贺凡真跟前,小声问。
“有两个孩子七月十五日生。”贺凡真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抬头朝着院长抱着的长得很是清秀的小男孩阿城点了点头。
一颗玻璃珠滚到林夏脚前。
“姐姐,地窖里也有蜡烛,比蛋糕上的还亮。”她残缺的眼皮下,隐约可见细小的珍珠颗粒。
“什么地窖?”李昊紧张得声音都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