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情感、痛苦与困惑交织成一团无形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着陆霁的内心。他躺在那冰冷的救护车内,外面的雨水打在车窗上,交织着车灯闪烁出的孤寂与冷冽,仿佛在无声地嘲弄他的绝望。陆霁的眼皮微微抽动,想要挣扎着睁开,却依然无力,只得任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回忆泛起——母亲温暖的笑容、那柔软如春风的低语、曾经温馨幸福的家庭犹如梦中的幻影。陆霁低语着,声音几乎被痛楚吞噬:“妈……为什么……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声音低得仿佛连他自己都难以听见。
车子缓缓驶入医院,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推进急诊室。与此同时,医院电话铃声骤响,显示屏上赫然闪烁着“林亦尧”三个字。陆霁的手机早已关机,哪知此刻的他正处于生死边缘。而林亦尧,也从各种渠道得知了陆霁的情况,急得几乎手脚发抖,顾不得形象,匆匆赶往医院。
在医院走廊上,白炽灯将每一寸空间都染上冰冷的光辉。林亦尧一路小跑着,步伐中满是焦灼与担忧。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夜厨房里那温暖切苹果的笑脸——如今的陆霁,竟会变成这副满身血迹、沉默而冰冷的模样。
“陆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仿佛这惨状与他心中那自诩洒脱的形象格格不入。
刚走进急诊室门口,医护人员正忙于抢救。站在一侧,一位神情严峻的医生开口:“你是陆霁的朋友?”他的声音里藏着无法掩饰的紧迫感。
林亦尧满脸惊惶地颤抖着点头:“是,我……我是他亲弟弟。现在到底怎么了?他还有希望吗?”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报告摊开,眉宇间写满焦虑:“患者失血严重,颅内有出血,手指关节处甚至发生了骨裂,而且高烧至40度以上已经持续多时。我们正在紧急抢救,同时还要尽快做进一步检查。”
林亦尧听得浑身一震,心跳几乎要跳出胸口。他本能地想要插话,询问是否还能做些什么,但医生冷冷打断了他:“您先去交费,我们必须全力抢救。”
走向交费处时,林亦尧慌乱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包,脸上的血色逐渐凝固成一种无奈的僵硬。只见他将所有仅有的五千多元连同手机一并拿出,紧张地递给柜台工作人员:“这就是我所有的钱……剩下的我会尽快补上。”
柜台人员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只先交五千元,剩下的钱先给你办理欠费吧。”那语气中竟透出一丝不忍的歉意,仿佛在看一个穷困潦倒却又命运多舛的可怜人。林亦尧额头的青筋跳动,却只能苦笑一声,接过钱款后狠狠地转身向抢救室跑去。
回到抢救室外,他站在那扇厚重的门前,透过门缝看见医生和护士们忙碌而焦虑的背影。走廊里冷冰冰的灯光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一出荒诞的戏剧,而他,则成了唯一能为陆霁做点事的拙劣演员。
突然,手机震动,显示“林母来电”。他赶紧接起电话,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语:“妈,陆霁……他……”喉咙仿佛被无数尖锐的碎片堵住,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电话那头,林母温柔而坚定的声音立即传来:“儿子,冷静点。你现在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清醒,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
林亦尧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答道:“我会的,妈。谢谢你。”他知道自己必须挺住,不能崩溃,不然连陆霁也会感受到这份脆弱。
此刻,在抢救室内,医护人员正一边大喊指令一边操作除颤仪。监护仪上那条急促起伏的曲线像是一条挣扎的生龙活虎的蛇,在每一次电流的冲击下剧烈颤抖。
“电击,准备——三、二、一!”医生大声数着,强大的电流骤然冲进陆霁的身体,令他整个人猛地抽搐一下。曲线忽而上扬,忽而骤降,却依然难掩那令人心惊的寂静。医生们紧紧盯着屏幕,再次果断按下按钮,“再来一次,电击准备——三、二、一!”
每一次电击都像是在与死神较量,整个抢救室在压抑的气氛中仿佛凝固了。就在电击声和急促的警报交织之时,一位医生匆匆走向门外,对林亦尧低声说道:“陆霁有没有监护人?我们必须立刻做决定。”
林亦尧心中剧震,眼前那张苍白的脸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猛然站起,走向门边,语气哽咽:“他……他没有家了,我……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我是他的亲弟弟,我来签字。”
话音未落,医生迅速将病危通知书、抢救通知书等各种文件推到他面前。林亦尧的手指微颤着,他深深知道,接下来的签字犹如在生命的边缘划下定论。
他拿起笔,却怎么也握不稳;指尖在纸上犹豫踯躅,仿佛每一道字都带着冰冷的刀割。终于,在心中那不断回响的低语“霁霁,别走……”中,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轻颤落下的一行行字,每一个都像在向死亡宣战。
“好了,继续抢救!”医生大声指挥,声音中掺杂着一丝不甘和决然。林亦尧站在一旁,眼泪静静打湿了地面,而他的心,似乎被无尽的悲恸和无奈撕得支离破碎。
他又回到了陆霁的病床前,轻轻握住那只已经失去温度的手,低声呢喃:“霁霁,我在这里,你一定要醒来……你曾答应要陪我走得更远,不是吗?”他几近自言自语,仿佛在重复着过去那些温暖的承诺,也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希望这冰冷的病房能传递出一丝希望的温度。
就在这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近,脸上的神色依旧严肃:“林先生,我们还需要找个监护人签字,确保我们能够持续治疗。”
林亦尧艰难抬头,眼神坚定又略带绝望:“我……我就是他的家人,陆霁没有其他依靠。”他说着,手指仍紧攥着那冰冷的被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一丝温暖。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拉开。一位医生走出来,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松动:“目前情况好转,虽然高烧还未退,但血氧、心率已逐渐稳定。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密切观察,关键的24小时,可能决定命运。”
这句话仿佛是一声无声的命令,压在林亦尧心头,让他不得不再次咬牙坚持。他深知,在这冰冷的走廊另一端,有一个曾经灿烂笑容的陆霁,正在与死亡做着最后的搏斗。
就在那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位中年院长带着几位专家走出抢救室。院长眉宇间透着冰冷而坚定的关切,首先问道:“林先生,您是陆霁的家属吗?”
林亦尧低声答道:“是的,我是他亲弟弟。”他的声音微颤,但眼中闪烁着一丝不肯轻言放弃的光芒,“院长,他还能醒吗?”
院长沉默片刻,正色道:“陆霁目前的情况看来已有转机,但他的自主呼吸仍极虚弱,颅内出血还需观察。如果情况没有自我吸收,不排除需动手术的可能。接下来的24小时,请您一定要坚守在旁。”
林亦尧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我绝不会让他走的。”
此时,走廊里的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预示着未来的未知。而林亦尧只有一念,那就是等待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再次打开,等待陆霁从那片无尽黑暗中走出,再次以那温暖的笑容告诉他:我回来了。
手术决定下达的那一刻,如同被狂风骤雨劈中的世界,所有的平静瞬间支离破碎。陆霁的颅内出血非但没有自愈,反而急速加重,仿佛沉睡中的猛兽突然苏醒,随时准备将他的生命扑灭。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医生,眉宇紧锁,声音低沉而急促:“必须马上做开颅手术,不然他的性命难保!”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林亦尧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心跳一瞬停摆,呼吸顿时急促。开颅手术——这冰冷的字眼意味着一切都不受控制,他面前堆积的一叠叠文件,麻醉同意书、手术风险告知书,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刻着冷酷的医学术语和不容反驳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