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即使母亲已经死了,应溪山有时还会幻想假如自己有个弟弟,他会分走母亲多少爱呢?
白月练沉默了一会,说:“你出生的那个年代多少女孩长都长不大呢,我们不能这么苛责一位母亲,她也是时代的牺牲品。”
“我不是怪她,”应溪山低了低头:“我只是很想她,我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妈做饭可好吃呢,如果转世投胎后她还有这手艺,到了新时代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一定很快乐......这确实是我的执念,我也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说到这,应溪山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月练:“东岳大人,你能带我去转轮司吗?”
白月练噎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在这等着我呢?”
白月练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心太软了,也没见这些小孩去找燕槐序帮忙,可见心硬的人确实能少很多麻烦。但她看着应溪山满怀希望的眼神,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她最怕这种女孩,心里装着山川海啸,带着蓬勃而旺盛充满生命的野性,就这样朝着你飞奔而来。
过了一会儿,白月练妥协道:“那你得保证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接受?”
应溪山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就看一眼。”
“行吧,”白月练抬抬下巴:“那我就带你看看真相。”
应溪山问道:“...什么真相?”
白月练古怪一笑:“转世投胎的真相。”
——
转轮王办公室里,薛礼听了两人的来意,笑眯眯地拒绝道:“不行。”
白月练摸了摸下巴:“东岳大帝也不行?”
薛礼道:“就是陵光再世也不行。”
白月练:“......”这家伙在这绕着圈挤兑她呢。
白月练回头看了一眼伸头张望的应溪山,姐俩好地揽过薛礼的肩膀,悄悄咪咪道:“薛老师,我那里珍藏了一把古代机关箫,大昭国皇帝陛下亲手做的,她老人家的制器水平你是知道的,国师唯一的学生。这玩意传到今天可就剩这么一把了,过两天蒋韵生日,你要是送这么一个礼物,她肯定喜欢。”
“真的?!”薛礼惊喜道,片刻后咳了两声,装模做样怒道:“你要探听我转轮司机密,居然还想贿赂我?”
小朋友在外面期待得快冒烟了,白月练咬咬牙:“再加一柄削金扇,五斤狗头金。”
薛礼竭力压住疯狂上翘的嘴角:“你要探听我......”
白月练见不得别人得寸进尺,撒开她:“不要拉倒,走了。”
薛礼大叫一声:“且慢!”
这一声像从灵魂里咆哮出来的一样,惊地应溪山都忍不住侧目。
薛礼呵呵一笑,冲应溪山招招手让她过来,慢慢悠悠道:“倒也不是缺东岳这点东西,只是我看小友实在心诚,又是青年一辈的翘楚,品性当然就更不用说了,相信不会把机密透露出去的。”
应溪山疯狂点头:“一定一定。”
薛礼跟白月练相视一假笑,前者舒了口气,把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笑眯眯地问:“应小友,你可知转世投胎的原理?”
“我听说过,”应溪山道:“学校通识课也讲了,人死后灵魂会格式化,根据平生事迹,有过者进入大地狱受罚之后再投胎,无过者直接经过转轮司投胎,跟民间里的传说差不多,孟婆汤帮助魂体了却妄念,这样再投胎就是全新的人生,干干净净,与前世再无瓜葛。”
“理论知识满分,”薛礼伸出一个大拇指:“那么接下来你将要看到的,就是实践过程。”
薛礼伸手一挥,把三人拉进一片天幕,她一指下面一个小人,说:“这就是马上要投胎的魂体。”
白色的小人沿着长长黑黑的小道走到尽头,一脚踏进一个抽风机似的大缸里,顷刻间化作无数白色光点,不停地下落,落进更多光点里面。
就像一小捧沙撒在沙滩上那样。
然后人间周而复始,这些灵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搅拌融合,再像揪面团似的揪出一团,慢慢化成人型,前往人世。
应溪山看得发愣,耳边响起薛礼慢悠悠的声音:“应小友,看懂了吗?投胎转世的本质,是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