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用力回想他在做什么,但那段记忆相当空白,“我在做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睫毛不是一层的,而是长了很多层?”
普罗更惊讶了,他一直以为施严试对他长什么样子并不太在意,没想到施严试还观察过他的眼睛,“我知道,它们特别爱掉进我的眼睛,我也没什么办法。”
“你当时正在对着琳琅满目的橱窗整理纠缠在一起的上下睫毛。”
细致,实在是太细致了。
施严试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好像看不见那些五彩缤纷的东西,也不在乎得多少学分,你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同时又好像脱离这个世界,你有没有发现平时你也是这样?”
“额……比如说?”
“你正在做一件具体事情,出于某种诱因,你总是会在某一刻忽然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做一些好像挺有道理的总结。”
“我有吗?”普罗感觉他好像是在夸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有,大部分人都是像耿可连那种埋头苦干的人,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非要我说你有什么好,可能就是这个吧。”
“哦,谢谢……”普罗意识到施严试真的在夸他,忽然无所适从起来,“所以……我是你精心筛选过的男朋友?”
“筛选过,但没精心筛选。”
“……”普罗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起走出科研楼,一只白橘猫正在消防栓上自助饮水,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咻的一下消失在了草丛里。
普罗脱口而出:“哦!是胆小的妹妹。”
施严试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它叫妹妹?”
“我们?谁是我们?”
施严试没回答他,叉起腰往远处看去,“另一只去哪里了?”
普罗震惊地看向他,“你知道还有另一只妹妹?!”
施严试耸耸肩,“别人非要告诉我的。”
“猫协的同学在图书馆中庭给它们搞了猫窝、喂食器和饮水机,勇敢的妹妹可能已经去品鉴了,胆小的妹妹还是抱残守缺。”(后面会考)
施严试不予置评,这跟他毫无关系。
两人走下科研楼的台阶,施严试仰头又看了一眼实验室窗户有没有关。
普罗也随着他望了一眼,十楼有半层依然灯火辉煌,耿可连还没有走。也可能是出于对耿可连的同情,也可能是好奇施严试的反应,他忍不住给施严试说:“你知道吗?耿可连喜欢你。”
施严试云淡风轻地回答:“我知道啊,所以在实验室我常常穿你的实验服。”(上面有普罗的名字,回收考点)
普罗怔住了,既惊讶于施严试能想出如此微妙的方式回应一个女孩子微妙的感情,又惊讶于施严试对他俩风雨飘摇的感情所表现出的忠诚。
他忽然很歉疚,因为他对这段感情没有抱以同样坚定的信心,而且和施严试相处时,他总是感觉无法把自己最璀璨的一面展示给他。
就在普罗心中难得闪现爱情的火花时,施严试这张破嘴又开始煞风景:“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乱搞,即便我们的关系要进行结构性调整,那也不是现在。”
“……”普罗真就纳闷了,客观来看,施严试做的事情都很令人感动,但他说的话完全不是那个味儿。
“不喜欢就明确地拒绝,这在我看来是一种善意。”施严试说完气人的鬼话之后又接了这么一句像好人的话。
普罗被他的发言完全迷惑住了,他涌起的那阵酸涩的创伤感让普罗更加不解。
但施严试表面看起来像不在意这些感情纠葛一样,提醒普罗:“这周天我要搬家,你没有把它加到日程表里?”
“还没有。”
“立刻加进去。”施严试瞪眼看着他把这个“To do”加入到“List”里。
普罗颇为不爽。
到了周天,普罗起了个大早赶到施严试的老鼠窝,本来想着帮他打打包,没想到他已经独自完成了一切,把所有物品压缩成一个一个方块,依据价值的高低选用塑料薄膜或者泡泡纸包裹,在墙边两三个垒成一摞,连房间卫生也打扫好了。
普罗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光裸的床垫上,看着施严试数包裹数量,打了个哈欠。
快到约好的搬家时间了,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施严试快步去开门,“可能是房东来收房。”
没想到来者却是郝奇,普罗腾得一下从床垫上站起来,“郝老师!”
施严试皱起眉头,“你来干嘛?”
“好奇啊,来看看。”
“看什么?”
“看看我的下属住宿条件怎么样,总不能比我舒坦吧。”
“……”施严试不悦地叉起腰。
郝奇看施严试已经准备就绪了,“哇哦,你可真能干,看来我不用动手了。”
“你本来就不是来帮忙的吧,不然怎么会来得这么迟?!”
“你认为我应该早来?跟那小朋友一样?”
普罗突然被点名,全身猛的绷住了。
施严试回答:“对!哦不,不对!你过来毫无意义。”
郝奇压根就不搭茬,开始观摩起这个上世纪的民宅。
而这时房东来了,施严试忙着展示他把房屋维护的很好。
普罗无事可做,不自在地站在不碍事的地方,假装看向窗外。窗外的脚手架上走来两个给外立面刷漆的大哥,一边走来走去地刷一边朝屋里张望。普罗朝里看也不是,朝外看也不是。
当他们三人并排挤在依维柯的驾驶室时,普罗更加窒息了,他如坐针毡地夹在自己大老板和小老板中间,听他俩隔着自己拌嘴。
小货车从繁华地带越开越偏远,普罗都怀疑是不是出城了,他们路过了一片异常破败的居民区,这要是放在他的家乡,足够处理好几个扶贫的基层工作人员了。
但他们又开过一个像农村回迁房一样的小区,好多人在外面的步道上铺一块布,卖bra、帽子之类的,普罗推测现在应该还在市区里。
然后他们马上又路过破败的居民区,普罗远远望见有个大爷围着大塑料袋坐在路边,另一个大爷在给他剪头发,心想这是不是到村儿里的剃头铺了啊,一看旁边还TMD有个星巴克,这也太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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